第四十三章 愁云绕城

苏太后因薨的突然，所以未提前做准备，见其断了气众人才忙碌起来，替其更衣，筹备丧礼。皇帝哭咽，皇子公主们放声大哭，一众妃嫔跺足而泣，宫中各人忙于打扫装点，耀灵皇宫退去了繁华，被染上一片白色，满是悲哀。蓉贵妃依照礼制打点丧葬事宜，此时太子灵柩也到达耀灵，于是各宫又一同忙着太子之丧，

随丧礼事宜皆准备停当，各宗族皇亲，贵族及国宾、命妇依照礼制着相应礼服前来吊唁。因太子是薨于归耀灵途中，又要太子妃沈氏替其招魂，沈氏先哭了一场，再按习俗替太子举行了招魂仪式，才安排其善后事宜。

卫蓁与卫太傅及苏氏先一同祭拜苏太后，来到宫院内，三皇子霍珒出迎，只见他赤着足，捶着胸口，衣襟的下摆掖在腰带之上，从西阶下堂，卫太傅领着妻子女儿一同来到灵前，苏氏与苏太后乃是近亲，自然悲痛不已，才到灵柩之前便泣不成声，宫女拿了软垫过来，卫蓁扶着苏氏跪下，苏氏号啕大哭，卫蓁也想起平日苏太后宽厚慈爱，自她幼年进宫，对其处处关爱，事事照拂，于是也掏出帕子掩住玉面大放悲声，卫太傅低着头以衣袖掩面哭泣，三人哭了一阵旁人上前劝住，三人焚纸祭拜，行了大礼才起身。三皇子在堂下拜谢后，卫太傅等人出了堂，皇帝在庭中拜谢。

随后卫太傅又携着苏氏母女前去吊唁太子，沈氏出迎，卫蓁见其梨花带雨，满是悲伤之情，心中不免十分同情，三人也依照礼制哭丧、祭拜过后，六皇子霍玘在庭中拜谢，此时他全然无往日的神采，卫蓁知道他们兄弟怡怡自然悲恸欲绝，心中虽然悲凉却不便上前安慰，二人四目相对，霍玘倒是看出卫蓁关怀之情，于是默默点头示意，卫蓁也微微颔首，聊表哀悼之意。

出了东宫正遇到琼华与琼英，卫蓁见二人泪眼婆娑，于是上前安慰，姐妹俩见了卫蓁更加难以抑制悲伤之前，拉着她的手哭得话都说不出，苏氏见了上前对卫蓁道：“你不必急着回去，好生安慰两位公主，随后再去看看娘娘。”卫蓁点点头，又嘱咐苏氏避免悲痛过度伤及身体，苏氏拍了拍卫蓁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我。”说罢又好言宽慰了琼华、琼英几句，才随卫太傅一同回府。

卫蓁等琼华和琼英祭拜了太子，便先回了玉兰台，因丧三日不得进食，于是三人只喝了些白水，待晚些时候才一同往玥华宫探望蓉贵妃。连日劳累她瘦了一圈，面色也不好，三人见了又是悲伤又是心疼，不由得哭做一团，身边侍女劝慰了了好一阵才止住，卫蓁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才道：“姑母近些日子操劳，即使悲伤也要注意身体。”蓉贵妃点点头道：“小殓之后乃是大殓，且有得忙呢。”随后又问：“你母亲怎么样？”卫蓁道：“太后乃是母亲的堂姑母，自然是更添悲痛之情。”蓉贵妃道：“你要多宽慰你母亲。”卫蓁颔首答是，蓉贵妃又安排三日后的溢米，煮粥于皇帝、嫔妃及皇子、公主们食用，安排各宫宫女、内侍所食的粗米，嘱咐练祭前不得食蔬菜瓜果及丧期饮食事宜并要各宫按自行准备练祭后佐菜的醋酱及大祥后所食用的肉干、甜酒，卫蓁及琼华琼英帮着一同打点些小事，待一切安排妥当才各自安歇。

随后按礼制举行小敛、大敛，待结束后依次抚胸痛哭，跺脚泄哀，卫国公一家自然皆要出席，又与其他宗族皇亲，贵族及国宾、命妇等按哭丧之礼，依照规制、时间哭泣，以表悲痛哀悼之情。

阖宫之中的哀伤之下，又暗流涌动，那悲戚戚的哭声之中，有多少真情，又隐藏着多少阴谋在其中。此时朝中各派势力已经蠢蠢欲动，之前支持太子的一派急于寻找新的靠山，而那些本就别有用心的臣子，也渐渐开始拉拢各派势力以准备辅佐新的储君。

而与前朝关系最为密切的后宫，自热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后半生的荣华与母家的恩宠，是这些生活在耀灵皇宫的女子们最在意，也是最值得为之冒险的事情，所以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们自热都盼着自己的儿子可以为自己带来无尽的荣耀，而那些没有皇子的妃嫔呢，选一颗好乘凉的大树，以保余生可以过得舒服一些，有尊严一些。

所以朝中也好，后宫也罢，这些心怀鬼胎的人们并没有闲暇为两个丧礼而悲伤，他们只是盘算着，等待着，一面流泪一面庆幸着。或许这便是那些被囚禁在耀灵皇宫中的灵魂的悲哀，无论多么的受万人敬仰，生时所给予的颜面，死后也只是敷衍罢了。

琼华琼英因连日悲伤，是连稀粥都吃不下，整晚无法入眠，蓉贵妃知道后便将德妃送来的安神汤赐于二人，她们服用后倒是睡得很好。待到清晨，琼华梳妆后，对琼英道：“蓉母妃送来的汤药倒好，我服用后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琼英则道：“如此才更蹊跷。怎么蓉母妃用了夜夜梦魇不断，我们却能安枕。”琼华听罢，低头思量片刻，道：“想必是蓉母妃体虚，不适合服用此汤？”琼英摇摇头，道：“不是说御医看过无碍吗？若是体质不适，必会告知蓉母妃才对。”二人商议片刻，却无结果，于是琼英道：“不如去找蓁妹妹商议此事。”琼华点头道：“蓁妹妹心细，又聪慧，找她商量必然没错。”

于是二人找到卫蓁将此事说与她听，卫蓁道：“我又不是御医，怎么能知道这药理之事呢？”琼英则道：“蓉母妃日益憔悴，如今瘦得让人心疼，必是和夜不安枕有关。”琼华也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若人白天辛劳，晚上又不能好好休息，加上不思饮食，必然伤身。”卫蓁听罢，沉吟片刻，道：“此事目前都只是猜测，不好说就是这汤药的问题。何况我们也没个方子给人家看，即使请了懂药理的来，也说不清楚。不如这样，你们别动声色，再要些那汤来，我也要计划一番。”琼华琼英都说好，于是到了晚上，又称自己睡眠不佳，请蓉贵妃赐些安神的汤药，蓉贵妃不知道她们的盘算，便将德妃送来的汤原封不动的赐给了玉兰台。待到第二日清晨，卫蓁一入宫，琼华琼英便将安神汤拿给卫蓁，她看了看，道：“咱们得请个信的过的御医，细细的问他才行。”琼英想了想，道：“宫中的御医都是医术高超，但若说可信，倒想不出来。”卫蓁点点头，道：“那就不找宫里的御医。”说罢转头对若灵道：“你去请十殿下来，只是悄悄的，别太张扬。”若灵答应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卫蓁这才继续道：“十殿下对宫外熟悉，又是可靠的人，让他拿着这东西去宫外打听，比在宫里问询此事要保险。”琼华琼英听罢都觉得有道理，道：“如此倒好，只是要快些问出个结果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