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请君入瓮
于是卫蓁告了假在府中，一方面是侍奉卫太傅，另一方面是帮助苏夫人打点府上事务。卫蓁服侍太傅用过药，又陪着坐了一会便出来了，刚出了院门见辛姨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看，她见了卫蓁忙上前来，堆笑道：“这几日照顾老爷，辛苦了。”卫蓁颔首道：“做儿女的服侍父母乃是本分，何谈辛苦呢？”辛姨娘又笑道：“还是你最懂事。”说罢伸手去拉卫蓁的手，道：“你父亲今日如何？”卫蓁道：“吃了药倒还好。”辛姨娘点点头，道：“我进去看看。”说罢便要往院里走，卫蓁忙拦住她道：“姨娘，父亲吩咐不用姨娘伺候。姨娘还是回去休息罢。等父亲好些了想见姨娘，姨娘再来罢。”辛姨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堆满笑容，道：“老爷身子不好，自然多些人伺候才妥当。何况我伺候老爷这么多年了，自然比旁人要小心谨慎。”卫蓁则道：“说句不怕姨娘恼的话，父亲这病，有八分都是因为二哥的原因。姨娘又为此事闹了个天翻地覆，父亲见姨娘了岂不又要生气。姨娘还是省些事，回去的好。”辛姨娘听了拉下脸来，道：“我好歹也是个长辈，你这样编派我？”
这时恰巧苏夫人走过来，听到二人争执忙上前道：“老爷在里面休息，你们在这里吵什么？”辛姨娘见苏夫人来了，忙住了口，卫蓁道：“母亲还是劝劝罢。”苏夫人点点头，道：“你去罢。”待卫蓁离开，苏夫人才对辛姨娘道：“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可如今老爷身子不好，你且不必去烦他。”说罢领着辛姨娘往正院偏殿说话。
这辛姨娘自卫修远的事情一出，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求也求了，不光没想出救儿子的法子，反而闹得卫太傅病得越发重了。恰巧卫修远身旁的小厮笙儿跟她说，卫修远倒是有些朋友可以帮忙，她也是有病乱投医，拿出自己平日积攒的体己钱让笙儿去找找门路，那笙儿虽然拿了钱，却没做什么功夫，只是哄骗辛姨娘的钱中饱私囊罢了。辛姨娘见使了这么多钱都不见成效，便又想着来求求卫太傅，让他动用朝中的势力将卫修远保出来。
辛姨娘跟着苏夫人一同到了偏殿，苏夫人让辛姨娘坐下，又命月云奉了茶，才道：“你心疼修远，我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你还是不要为此事再去烦老爷了。”辛姨娘低头想了想，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虽然不争气，却是我一辈子的指望。”说到这里，辛姨娘站起身来走到苏夫人面前跪下，一面流泪一面道：“夫人，我平日有得罪夫人的地方，还请夫人看在我平日侍奉老爷还算勤谨的份上，不要计较。”她此话说得可谓是发自肺腑，苏夫人也不忍，过去扶她道：“有什么话起来说罢。”辛姨娘不肯起来，哭道：“我只求夫人想法子救救远儿。夫人恼我，要打要骂我都没有怨言。只是夫人不要因厌我，迁怒于远儿。”苏夫人和月云一同将辛姨娘劝起来，扶到一旁坐下，苏夫人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我是修远的嫡母，怎么会不心疼他呢？只是他犯下的是死罪，那个被他打死的年轻人也有父母家人，谁家的父母不心疼孩子呢？何况朝中又借由此事弹劾老爷，你是不知道，卫家表面风光，实际上也十分艰难。”辛姨娘道：“但远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难到就让他这么去了？夫人还是想想办法，好歹救他一命。”苏夫人叹了一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辛姨娘一转眼睛，道：“找蓁儿啊，她不是与公主交好吗？让公主去求求君上。或是去找娘娘，咱家娘娘那样得宠，她去求君上，哪里有不行的呢？”苏夫人摇摇头，道：“你糊涂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辛姨娘还是不肯依，又哭起来，这时门外一仆妇道：“袁家的夫人求见。”苏夫人一惊，道：“她来作甚？”但还是让人请进来，又安慰了辛姨娘几句，才出去。
袁礼的夫人张氏明上是说，听说卫太傅病了，拿些补品前来探望，苏夫人知道她没有这样的好心。苏夫人虽然很少问及外面的事情，一心打理家务，但从卫太傅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他与袁礼素来不睦，所以只是客气敷衍，张氏见苏夫人淡淡的，也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儿告辞。出来的时候正碰上辛姨娘，张氏虽然不认得她，但见她的穿衣打扮便知道她不是府中的仆妇，又见她双眼通红脸有泪痕，便猜倒了几分，于是主动上前攀谈道：“我少来府上，不知道怎么称呼。”辛姨娘心中正烦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愿理会她，张氏笑道：“你家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又病了，你自然心里着急。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这话一出，倒是让辛姨娘眼睛一亮，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不知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妾身一看夫人便是有福之人，这样的慈善可亲，妾身有心亲近，却因身份低微不敢造次。”张氏笑道：“你倒是会说话，我家老爷乃是袁书令，与卫太傅乃是同朝好友，你有什么不遂心的事情，跟我说也一样的。”
辛姨娘思量了片刻，抬眼看了看来送张氏的仆妇，道：“你还杵在这里作甚？下去忙你的罢。”那仆妇知道辛姨娘的为人，怕她又招三不招两的惹人厌，于是道：“奴婢奉了夫人的命来送袁夫人。”辛姨娘哼了一声，道：“看你这样子，哪里伺候的好袁夫人呢？下去罢，我送也是一样的。”那仆妇本有些犹豫，辛姨娘把眼睛一立，厉声道：“还不滚下去！”那仆妇只得退下。
辛姨娘见她走远了才对张氏道：“妾身那里简陋，夫人千金贵体，也不方便请夫人过去坐坐。”张氏微微一笑，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你家夫人……”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家夫人也不是好相处的，让她看见你我这样怕是要多心了。”辛姨娘点点头，道：“夫人慧眼，什么都看得明白。”张氏见她这样说，心中十分欢喜，于是道：“府上事务繁杂，我也不方便出门，不如你找个妥帖的人传话。”说话间看了看自己随行的丫头，道：“这个桑儿一直服侍我，为人很是机灵，她会替我传话的。”辛姨娘千恩万谢，道：“妾身真是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运气，遇到夫人这样的善人。”张氏摆摆手，道：“不必谢我，是你的福气好。你只管等着桑儿的信儿便是了。”辛姨娘又谢了一番，高高兴兴的送走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