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入土为安

明末文武官员上下贪腐成风,除了翰林院那些清水衙门里的翰林,科臣比较清贫外,哪个不是腰包鼓鼓。

常宇行东厂之职,为避免军心不稳对军队系统的查处手段比较温和,多是既往不咎,再犯不饶!

可这对朝臣他却打算施以雷霆,特别是几个眼中钉,比如陈演,魏藻德,李建泰,李国桢等,有的虽被撸下台,有的“意外死亡”,但贪污受贿的还得给吐出来,一个子都不能少。

特别是这几人有被刘宗敏拷掠的记录,哪个不是随随便就几万两银子送出去的,查,必须查!这是民脂民膏!

春祥一脸亢奋的在车中掰着指头,嘴里嘀咕着:“死人钱也不能少,这活够脏的,不过我喜欢”。

马车从大栅栏穿过直奔正南而去,愈行愈远,也越发寂静,夜已经深到极致,寻常百姓早已入眠,街头不见行人,野狗都不见一条,偶有野猫穿房而过,惊得侍从一片慌张。

街边偶有哭泣声传出,有侍从瞧了回报说是附近有人家服丧,常宇眉头紧皱,天气变暖,鼠疫更甚,史料说李自成进京前鼠疫泛滥时京城如死城,十室九空,虽不可尽信,但眼瞅着若再无有效遏制,只恐成真。

鼠疫又称黑死病,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传染病,中外皆有,曾一度是欧洲人的梦魇,三年死亡多大三千万!

很不幸的是崇祯末年,大明朝正受其所害,一度疯狂横扫数省,眼下京城为最,每日因病丧命者,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常宇在车里忧心忡忡,使劲回忆后世有关防止鼠疫的办法,奈何涉猎不深,记忆几无,正感烦躁间,突听车外有喧哗声,拨开窗帘却见蒋发纵身上了街边矮房,如狸猫般在房顶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随侍纷纷抽刀警戒,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常宇却放下车帘,一把拉出要下车的春祥,微微摇头。

他在京城树敌无数,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月前便有两个勋贵幕后黑手被抓进诏狱罚的倾家荡产才保的性命,也算震慑了一下。

但也仅算表面风平浪静,水面下暗流涌动,不是有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一路出京追杀至关外么,这特么的多大的恨啊。

不过他刚回京,行踪成谜,再牛逼的杀手也不从皇城一直跟到外城,毕竟他们不可能插翅飞跃那数丈城墙,而城门一旦关闭,能叫开门的,全京城寥寥无几。

怎么跟到外城的?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在各门遍布耳目,硬等硬碰看天意。很显然蒋发追的这个人是巧合偶遇到了小太监的车队,跟踪之下却不成想被发现。

跟着老子干嘛,若非提前准备伏击,仅靠单枪匹马临时起意刺杀?呵呵呵、

常宇觉得好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那个跟着出京一路追杀到关外的刺客不就是单枪匹马么!

妈卖批!常宇怒骂一声,探头出去,见蒋发已回到车旁,气息有些喘:“一个人,被他逃掉了!”

“会不会是关外那个刺客?”陈王廷问。

“有可能,但不确定!”蒋发咬牙切齿:“那贼人对这里地形太过熟悉,趁机溜脱了……”

常宇轻笑:“也有可能是个飞贼,碰巧被你遇到了!”

蒋发愕然,诸人想想也有可能,能飞檐走壁,又对地形熟悉的,那极有可能是京城里的飞贼啊。

马车在广渠门大街的夕照寺旁边拐了进去,在南水关胡同口停下,常宇和春祥下车悄悄的入了胡同奔黄府而去,而众侍卫继续护送空车在附近绕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时才从后门入了黄府。

黄府已非原本的那个破落的二进院子,府内房舍早已经修葺一新,且在春祥的授意下把西边邻院也买下,成了一个真正的大户人家。

毫无疑问,这个原本作为一个备用落脚点的地方,已成为常宇的私邸,且知人甚少,即便崇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权监历来都会在皇城外购买私宅,常宇不买的话他还觉得不对劲呢。

而常宇也逐渐把这个地方当做了一个精神寄托,家!

黄府扩地又有了米店营生,管家苏成煌一天天笑不拢嘴,家丁们忙里忙外也是充实,原本还要打地铺的他们终于也置办了床桌椅柜等家具,像隋到这种家丁头目还有了自己的单间。

家主久出夜归,黄府上下一片喜气不必多述,府上灯光直至凌晨方熄,院内也破天荒的有护卫当值巡视,且还分派明暗哨,可见那刺客确实对小太监造成了心理压力。

日上三竿,皇城正是繁忙之时,太监宫女们各司其职,来来往往伺候各自的主子,草栏场,十余太监正在清理昨晚赌局遗留的垃圾,还有的在场上遛马,看似十分的悠闲。

不多会,李铁柱,胡岭,范家千三人出现了在场内,几声吆喝后,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两百与太监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始集合。

大捷归来他们成了英雄,在城外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回到宫内也得到同僚的喝彩,便是司礼监之下的二十四衙门的老大也纷纷前来示好,最有权势的御马监统领太监自掏腰包每人打赏二两银子,酒醋面局的老大陈忠更是送来十坛上好的御酒说是皇上钦赐。

沙场九死一生回来的他们有理由狂欢,一夜之间赌了个尽兴也喝了个痛快,直至半晌午方醒,酒意尚未尽去听令集合。

两百四十七人列队却不是为了操练,今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送那些战死的同伴入土为安。

内织染局的统领太监张松涛亲自送来黑缎,李铁柱吩咐人手一条,系在左臂,准备得当后,列队牵马出宫,引得宫内众多太监宫女围观,纷纷低声议论。

他们好似要去送殡的……

为何系黑段而不是白布?

怕是为了避讳吧,咱们都是皇帝家奴,除非皇家有丧事方能着白缟……

前边那些人手中抱着的坛子里应该就是骨灰吧……

出了皇城,太监军翻身上马,直奔西北而去,自是引得城中百姓又是一番议论,内容大多相似,唯百姓闲来无事好奇的多,竟有很多紧随看热闹的,不惜跟着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