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清晨街道上散乱地叫卖声吵醒了飞鹊。

她哼哼唧唧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手推开窗子,一手揉着因宿醉而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清冷的空气吹进来,让她清醒了好多,从二楼的小窗里望下去,整个木叶炊烟四起,行人的脚步声、早点店主的叫卖声、隔壁老婆婆和菜市场小贩的讨价还价声、还有一堆小孩甩着呼朋唤友从门前跑过的笑闹声……高高低低嘈杂在一起。木叶就像一个刚睡醒的迟钝巨兽,慢腾腾地活动起来,开始热闹忙碌的一天。

“真是有点不适应啊。”飞鹊挠着本来就很乱的头发,“砂忍村可很少这么热闹,这时候我一般还在倒头大睡呢。喂,那个谁,停一下——”

走街串巷卖包子的小贩把小车停在二层小楼下,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底草莓印花睡衣的小姑娘摇晃着走出来,嘴里还插着把牙刷含混不清地问他有什么馅儿。

包子很烫,飞鹊小心地把它们捧在手里,手忙脚乱地递给小贩几张零钱。

“抱歉——”小贩叫住转身回去的小姑娘,“您这些钱……有些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啊?”

“这……我们的钱不是这个样子啊,您是从哪里弄到这种钱的?”小贩说着翻出自己的钱包,里面纸币的样式果然和飞鹊的大不相同。

飞鹊一脸茫然,转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给的钱是离开砂忍时顺便带来的,而木叶和砂的币种不一样,两个村子各用各的。自己几年没回来,把这茬给忘了。

“这……抱歉,我身边只有这种钱了,您等一下,我去取点其它东西补偿您——”

“不必了。”低沉的嗓音叫住了她,飞鹊回眸,看到团藏站在旁边随手递给小贩一张钱,“不用找了。”

团藏一看就是个忍者,还是很不好打交道的那种,小贩哪敢停留,连声道谢推着小车一溜烟离开。团藏看着他消失在街角,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飞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忍者。”

“不好么?”飞鹊漱完口,随手把水泼在门口的几株盆栽里,“打完仗,忍者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才正常,您这样像一张绷得紧紧的弓,迟早要出问题。”

“不,你错了,忍者不是弓,而是刀。刀一定要时常磨砺,否则就会生锈,就像现在的你。”

飞鹊捧着包子嚼起来,用行动表达对团藏话的不认同,团藏也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不听劝告,以后死在战场不要怪没人提醒你。”

“咦,大叔,我以为你会气急败坏抬手惩戒我的。”

团藏看着女孩叹气:“虽然我很想那么做,但是和猿飞共事的这些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是再忠诚果敢的忍者,闲暇时也会有一些怪癖。不可能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的。”

“哈,团藏大人,上次的见面我对你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但是刚才的话我给你打个三分哟。”

“拍马屁么?来不及了,上次我还对你有三分好感,现在已经变成零了。废话不多说,找你有事情,跟我来吧。”

“等等我换身衣服。”

“不必了,就这样吧,我赶时间。”

团藏转身离去,飞鹊急忙趿着拖鞋三步两步跟上。团藏走得很稳,不疾不徐,所到之处认识他的忍者全都弯腰行礼。团藏轻轻颔首回礼,毫无表情的脸就像他身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和服。

目的地是火影办公楼。昨天作为凯旋英雄之一的飞鹊跟着大部队到这里听了猿飞慷慨激昂的演讲,不过没有进去,这一次跟着团藏,她终于进入了这间整个木叶的核心地带。

宽敞的圆形大厅,简单的办公陈设,高耸的大叠文件,还有吸着烟斗的中年大叔。

飞鹊皱着鼻子,对满屋子的烟味极为不满。猿飞看到她皱着的脸蛋哈哈大笑:“别这么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还不是一身酒味儿,未成年酒酗酒可不是好事。我抽烟,你喝酒,咱们就别大哥笑话二哥啦。”

飞鹊咻咻自己的衣衫,似乎确实有酒味儿扑鼻,昨晚确实喝太多了,再看看旁边团藏干净整洁的和服,难怪他见了自己一脸阴郁。

团藏不和猿飞客套,直接说明来意,飞鹊才知道他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和砂忍这一战,我这位属下的情报功不可没。然而战斗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我方虽然击溃了砂忍的傀儡部队,可是损伤仍然不小,这说明仅仅从书面了解傀儡师是不够的。为防止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我提议由夜飞鹊对木叶忍者进行特殊培训,增加我方对傀儡师的认知。”

“很好的提议,我这就着手安排。”猿飞扶着烟斗沉思,烟圈袅袅上升,“夜飞鹊……对了,你现在是……奥,中忍来着,夜飞鹊中忍,你对这个任务还有什么疑惑吗?”

飞鹊诧异地瞅了一眼团藏,暗自腹诽他也不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只能无奈上前:“大人,有一点疑问。木叶高手众多,很多人对阵傀儡师都有不少自己的经验,而我实力低下,只到中忍水平,根本没法教啊。”

“哈哈,这个你多虑了。实力高或者有经验的忍者们在对阵傀儡师时都有自己的办法,你的目标是那些没有上过几次战场,还相对稚嫩的忍者,还有木叶未来的一些孩子们。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同龄人和下一代。”

“如此,在下义不容辞。”

猿飞当即拟定了一份任务书,飞鹊签字,接下了自己在木叶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向木叶部分中下忍传授与傀儡师的作战技巧

难度:无危险,但内容重要,定为B级

委托人:猿飞日斩

接受人:夜飞鹊

完成度:

年月日

之后团藏和猿飞继续谈一些事情,飞鹊不便多听,就去门外等候。走廊很窄,仅容三两人并行,门对面挂着一副字,是二代火影手书“泰然自若”。据说这是初代火影柱间重伤不治去世,扉间继任火影时写下的,只要有人进出办公室,他就可以看见这幅字。

飞鹊正在望着它出神时,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飞鹊君也喜欢这幅字吗?”飞鹊吃了一惊,甚至怀疑昨夜宿醉让自己变得迟钝,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眉眼细长的年轻男子。他和团藏一样身着白色和服,不同的是团藏穿着和服异常严肃,而他看起来更儒雅一些——如果去掉他让人不安的紫色眼影的话。

飞鹊向他行礼:“大蛇丸大人早,没想到您竟然认识我。”

“不要用‘您’这个称谓。”他上下打量着飞鹊,“我当然认识击溃砂忍的关键人物,虽然你的任务属于S级机密,但不会瞒过有心人,我多少知道一些的。”

“大人过誉了,我只是带回来情报,真正付出的是我们的忍者。”

“你也是忍者的一员,夜飞鹊,你同样做出了牺牲。你在这里,那么团藏大人在里面了?”

飞鹊点头,大致说了下来这里的原因,大蛇丸颔首:“傀儡师一直很神秘,是砂忍的王牌之一,我虽然和他们多有交手,却没有系统的了解过呢。团藏大人这个提议好极了,到时候我也会去听听看的。”

飞鹊惊诧:“不胜荣幸。”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团藏出来,带着飞鹊离去。

吱呀一声,昏暗的房间裂开门缝,一束阳光洒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明亮的细缝。飞鹊进房掩门,看着酒瓶子丢得到处都是的房间,慢吞吞地收拾起来。

昨天木叶前线部队凯旋,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巨大的狂欢,大家热闹了一整宿,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飞鹊昨晚就坐在二层窗口喝着酒,看着三五成群的忍者和平民兴高采烈地谈笑着从窗下走过。喜庆和热闹与她似乎毫无关系,这里没有她的亲人,也没有朋友——她的朋友都在砂忍村,一部分因为她泄密战死在了决战中,另一部分被她亲手干掉了。

所以她只好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喝到不省人事,喝到烂醉如泥。

第二天还要费劲收拾放纵导致的烂摊子。

房间还没打扫完就有人敲门,她迎来一个访客,一个身着绿色马甲的年轻忍者,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他们都是来“听课”的,猿飞的效率真是高到惊人。

飞鹊显然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来这么多人,但她转念一想也能明白,现在刚刚打完仗,忍者们在村子里无所事事,所以集结起来特别方便,来得也就特别快了。

大蛇丸是最后一个来的,他踩着集结的最后时间推开房门,整看到一尊武士型的傀儡端着一张小几,上面放满了酒招待屋里的忍者。而飞鹊自己正在手忙脚乱地把一堆垃圾装好,另一尊傀儡提着它翻窗去扔。

飞鹊数数,24个,都是年轻的面孔,大概是刚刚在战场是实习了一圈的木叶新生代忍者。战争年代的忍者果然脑回路都有问题——大家平时最大的工作是砍人,可是砍人这件事很血腥也很有压力,所以停下来的时候,每个忍者都有自己释放压力的独特方式,写字、绘画、插花、烹茶、美食、或者找个地方释放祖传的染色体,都可以成为泻压的方法,飞鹊还灵敏地嗅到几个和自己一样酗酒的家伙。所以当飞鹊示意大家随意找地方坐,果然大家就随意了,墙边、地上、桌子上、窗棂、甚至还有房梁,或蹲或站,竟然容纳下来访的所有忍者,还不怎么拥挤。

飞鹊咳嗽两声轻轻嗓子,开始给这堆问题少年讲课。

傀儡师是借助傀儡作战的忍者,用查克拉线操作傀儡与敌人搏斗,这种作战方式的好处显而易见:傀儡不怕受伤并且很难被一击破坏,而且攻击方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所以和傀儡肉搏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但傀儡是有弱点的,这个弱点就是傀儡师。

所以通常和傀儡师作战一般围绕着“尽量别理那个傀儡找到操作者并杀死他”的思路展开。

而傀儡师和敌人作战也一般围绕着“尽量避免和敌人较量而操作傀儡干掉他”的想法进行。

说白了,这是侦查与反侦查,所以傀儡师在遇到以下三种选手都会尽量避让:宇智波,日向和油女。

前两种很好理解,日向强大的洞察力让傀儡师无所遁形;宇智波可以看穿查克拉线并且顺藤摸瓜找到傀儡师;油女的作战思路有点特别,他们的虫子可以轻易卡死傀儡的关节,破坏傀儡的内部结构,而且油女也有强大的侦查能力,很容找到傀儡师从而击败他。

“这么说来,只要在小队里配置这几个家族的忍者傀儡师岂不是与废物无异吗?这还能称作砂忍王牌?”宇智波的小伙看来有些不屑。

“啊,那是因为凡事无绝对,有经验的傀儡师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天敌。”飞鹊微笑,“抱歉,请问您开眼了吗?”

“当然。”

“那我们做个示范好了,你攻击我,打开写轮眼。”

“这里?”

“就在这里。”

宇智波的小哥继承了宇智波的特点,他们像传说中的大天狗一样,极富热情且异常骄傲,他们看不起非宇智波的忍者,更看不起被他们克制的傀儡师,更更不能容忍这种人在公众场合下对自己的挑衅。

所以他嗤笑了一声:“哼,那么得罪了。”

写轮眼·开!

宇智波的小伙拎着苦无冲上来,凭借着写轮眼的洞察能力轻易躲开傀儡的拦截,一击扎在了飞鹊的胸口,不过在苦无碰到她的衣衫时就收手了。

一击得手,他不禁有点小得意,不过接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飞鹊的苦无顶在了他的后腰,而他扎中的“飞鹊”,不知何时变成了那尊武士傀儡。

傀儡术·替。

飞鹊收刀结印行礼:“大家都会替身术,傀儡可以看做特殊制作的替身木,可以让傀儡师和傀儡瞬间互换位置。这是基本保命手段。”

“对付宇智波,一对一,必逃之;二对一,掏后心。傀儡师有一个好处就是永远至少是两个人,掏后心很方便。”

然而旁边的宇智波却一声冷笑:“我想,你可能过于自信了呢。”

飞鹊回头,看到宇智波的身体一阵扭曲,消失不见。然后,她身边的景物开始扭曲,宇智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看写轮眼的话,那么一定会付出代价!”

飞鹊默然,她肯定中了幻术,从对方打开写轮眼那一刻自己就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她闭上双眸,两手结“子”印,低喝一声:“开!”

再睁开眼时,扭曲的景物全部消失不见,她还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忍者们还都在看着两人兔起鹘落的交手。

只不过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冰凉的苦无。

“那么,傀儡师也不怎么样嘛。”

飞鹊微微苦笑:“没办法,认真起来的宇智波真难对付。”

宇智波志得意满地下场,飞鹊向众忍者行礼表示歉意。

有了这么一出,虽然飞鹊还在讲解傀儡术的常识,很多忍者却都兴趣缺缺,于是没多久,飞鹊示意就到这里,众忍者纷纷起身告辞。

大蛇丸也起身,对着飞鹊诡异一笑才离去。

有一个人没站起来。

他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孔,墨绿色的上忍马甲下套着淡黄色的衬衫,显得非常清爽,金黄色的短发干净蓬松,看上去蛮有活力。他对着催促自己离开的女伴摆摆手,向着飞鹊微笑:“那么,你打算伪装到什么时候呢?”

飞鹊脸上的微笑一僵,然后整张脸开始破碎脱落,变成了木偶的褐色,角落里,一直呆立着没动的傀儡却一阵扭曲,变成了稚气未脱的少女。

“我就知道瞒不过有心人。”少女向着微笑的黄发男子和惊讶的红发女子鞠躬,“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其实很简单,我察觉到了你们之间的查克拉线。从一开始这具傀儡就一直呆立不动,但是始终有查克拉线连在上面,即使在战斗中也没有变过,一个优秀的忍者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所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这具伪装傀儡的破绽:它呆滞的眼神出卖了你。”

飞鹊扶额:“真有你的。不过我也没办法,傀儡的眼睛毕竟是死的,不会有感情。”

“你谦虚啦,能骗过写轮眼的伪装,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飞鹊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才是傀儡师的高级机密,恭喜你中奖了哟。”

傀儡术·伪

大部分傀儡师都能将傀儡暂时伪装成自己以假乱真,区别只是相似程度,这一招经常和傀儡术·替配合使用迷惑对手。由于这是借助傀儡内部的材料达成的,并不是忍术,所以很难被写轮眼发现——当然世事无绝对,写轮眼的观察细致入微,如果装扮不像的话还是会被识破的。

“如果傀儡术真的这么好对付,早就被淘汰了,木叶也就不用费劲派我去砂忍卧底这么多年,去窃取它的秘密。”

旁边红头发的女孩却有些不解:“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宇智波对你放幻术啦?傀儡也会中幻术吗?”

“哈,这个是经验啦。幻术+火遁,宇智波的招牌起手式,我一看宇智波开打一直在结印,身体却动都没动一下,就操作着傀儡对着空气乱打一气。等到他一脸傲然地宣告我中了幻术时,就装模作样认输了而已。”

“这么说,从头到尾上当的都是宇智波喽?那你干嘛不教训教训他呢。”红发女孩一脸不服气,“何必认输搞得自己下不来台呢,我就很讨厌宇智波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

红发女孩显然是个直爽型的姑娘,飞鹊虽然不属于这种人,却很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她微笑着解释道:“傀儡师呢和普通忍者不一样,他们的底牌傀儡机关比忍术死板,千万不能暴露并广为人知,再说那个宇智波实力不错,我也不一定能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