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子墨为了骗过秦庄,更是为了骗过围观众人。他这一刀,很普通,并未借用小墨人儿的力量,完全凭借自己的蛮横力道。

秦庄眉头微皱,只觉得陈子墨刚才还是个普通人,看不出一丝真气流转。怎么这一刻突然变得这么蛮横,还他娘的一步十丈,那股无形的势又是怎么回事?

见一刀砍来,秦庄压下心中疑惑,大笑着一拳递出,厚重的拳罡包裹着拳头,和妖魔刀对了一记。

不出意料的,陈子墨再次倒飞出去。元婴境巅峰的全力一击,可不是儿戏。

陈子墨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鲜血自口中狂涌而出,洒落大地。

陈子墨摔出数十丈远,撞在街边一栋酒楼的墙壁上,将酒楼面壁砸出个大窟窿。

秦庄先是疑惑,进而是开怀大笑。

“神神叨叨,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原来这么不济事。”秦庄笑道。

陈子墨擦净嘴角的血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拄着妖魔刀回到街上,和秦庄再次对峙。

“大老表,打不过就跑,别管我。”张有归拖着那个被打晕的倒霉蛋,朝陈子墨跑来。

陈子墨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秦庄的拳劲侵入体内,沿着四肢八脉乱窜,破坏他的内部筋脉。若非小墨人儿附体,吞噬了大部分拳劲,恐怕陈子墨早已被这一拳打得骨断筋折了。

虽则如此,但真他娘的疼。

“请祖师赐予我力量!”陈子墨冲张有归笑了笑,突然大声吼道。

此话一出,只见一道青碧绿光自陈子墨身上骤然而起。而后一股强大的势扩散开来,如大河奔涌。

“啊,是斋醮派修士?”围观众人错愕道。

秦庄眉头紧锁,他望向陈子墨,只见那道绿光一闪而逝,无形的势突然归于平静。

“你是玉虚宗的人?”秦庄问道。

“我是你大爷。”陈子墨大笑着跨出一步,突然消失在酒楼门口,出现在秦庄面前。

秦庄是白云宗占验派高徒,擅长占卜推演,对未知的危险有着先天的灵敏感知。

只见他横斜一步,躲过陈子墨的一刀力劈。

“玉虚宗斋醮派又如何,只会借用祖师的力量,对大道于事无补。”秦庄冷笑道。

“看我如何破你。”

秦庄一步横斜之后,双手作拳,一拳捶向妖魔刀,一拳捶向陈子墨面门。

陈子墨刀势不减,也不特意躲避秦庄迎面而来的拳头。妖魔刀破开拳罡,砍中秦庄的拳头。与此同时,陈子墨也被秦庄一拳砸中面门。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二人错身而过,立马转身,再次厮杀在一起。

小墨人儿作为道祖遗物,先天体魄强横不说,更是天赋异禀。虽然在和星河大师一战中被打落境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尤其是吞噬了蛇妖的妖丹后,修为恢复了不少。

妖修五重山,对应道门的元婴境。小墨人儿连蛇妖都能打残,何况秦庄乎?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陈子墨和秦庄对战,准确的说是小墨人儿在替他作战。

只见陈子墨横刀一切,将秦庄欺身而进的的拳头挡了回去。两人同时踢出一脚,踹中对方的腹部。

秦庄倒飞,撞断街边一座酒楼的柱子。

陈子墨虽然吃痛,但奈何身体不受控制,被小墨人儿驾驭着再次冲向秦庄,举刀就砍。

陈子墨心中暗骂小畜生也不给他缓和消痛的时间,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喊疼。

一刀砍下,秦庄鼓荡而起的罡气被破开,若非他躲避及时,很有可能就被一刀开膛破肚了。

只见秦庄在地上顺势一滚,狼狈逃窜到街上。

“走一个。”陈子墨沉声道。

飞剑掠出心湖,在街上一闪而逝,洞穿毫无防备的秦庄后背。与此同时,妖魔刀砍中酒楼门前的台阶,将地面砍出一个方圆一丈的大坑。

“是道门飞剑!”围观之人惊呼道。

秦庄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飞掠向松江水面,踩着水来到松江对岸。

陈子墨害怕张有归有失,没有痛打落水狗,追击秦庄。

“小子阴险至极,配不上玉虚宗名门正派的身份。”秦庄沉声道。

陈子墨呵呵笑道:“我可没说我是玉虚宗的人。”

白衣仙子姚灵芝愤懑不已,骂道:“狗贼休得妄言,斋醮派请祖师附体,除了玉虚宗还能是谁?”

陈子墨一掌挥出,清澈的耳刮子声响彻大街。姚灵芝被一巴掌拍飞,摔落松江。

金丹修士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和元婴还有不小的差距,但也绝非随意一耳光就能拍死。

姚灵芝一手撑水面,身形在松江快速飘移,掠向秦庄所在位置。只见她左脸红肿,配上那个乌眼圈,甚是可爱。

“你这女人真是聒噪,吵得我脑瓜子嗡嗡响啊。”陈子墨白眼道。

姚灵芝怒极,但自知不是对手,只能破口大骂道:“敢不敢自报家门,景福山白云宗定当登门拜山。”

陈子墨呵呵笑道:“让我自报家门,你还不配。”

秦庄沉闷道:“小看我白云宗,我与你不死不休。”

“明月何在?!”秦庄呼唤道。

陈子墨和张有归,以及围观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天,那轮明月清楚无比的挂在天穹,硕大浑圆,白净如玉。

“明月在天上,你个棒槌。”张有归觉得秦庄脑子有病不是,明月何在?

一把飞剑带着风雷声自松江破水而出,刺向临江而立的陈子墨。

这把名叫明月的飞剑,是白云宗少有的重宝,属于极品飞剑之流。与白云宗另一座山头的吴相玉仙子的佩剑清风,是一对子母剑。

天下名剑,大多如此,以子母双剑的形式存在于世间。

比如当世最顶级的仙剑,干将莫邪和青梅竹马。

明月剑如一道光奔袭而来,在月光之下,更是快到肉眼不能及。

陈子墨妖魔刀斜切一刀,刀剑交错,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转!”秦庄轻喝道。

明月剑月光黯淡,化作一缕清风吹过。

陈子墨突然失去了明月的踪迹,只觉清风拂过面颊,两鬓的长发无声而落。

“细雨润万物,清风杀百草。”秦庄冷笑道。

陈子墨只觉得脸上一热,浓血糊满一脸。

原来这清风明月剑很是妖异,作为仅次于干将莫邪和青梅竹马的仙剑,自有其独到之处。

若双剑不折,可自由转换剑意。

清风主杀伐,明月照人心。

陈子墨被清风环绕,利刃无处不在,在他身上留下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口。

不多时,陈子墨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血人。

“请祖师爷助我破敌。”陈子墨满口胡言,神神叨叨的喊道。

一股浓郁黑气升腾而起,将清风阻隔在三尺之外。清风吹杀百草,黑气在风中翻滚鼓荡,大有一吹即散的趋势。

“乖孙,明月剑之所以被秦庄藏于水中,是因为天上明月倒影水中,有助于它吸收月华,凝聚剑意。”艄公猥琐的声音自心湖响起。

陈子墨沉声冷笑,只见他一步跨出,踩进松江,踏水而过。

浓黑的如墨之气笼罩在松江之上,将天上明月和松江水面隔绝开来。没有了月光照大江,水中无月亮倒影,秦庄的明月剑为之一顿。

清风散去,明月隐没。

陈子墨带着翻滚鼓荡的黑雾,一步跨出松江,将秦庄笼罩而下。

大江两岸,无数看热闹的围观之人,只听见黑雾中传来秦庄的连连怒喝,和姚灵芝的娇声大骂。

姚灵芝被陈子墨一脚踹进松江,仰躺着漂浮,生死不明。

“斋醮派的杂种,我与你不死不休。”

秦庄倒飞而出,又被一只黑气凝聚成型的打手拽住扯进黑雾。

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秦庄开始痛声惨叫。

“何人冒充我白云宗弟子!”一声怒喊自松江下游传来,震彻松江两岸,龙原城都为之一抖。

一道粗壮剑气沿着松江逆流而上,如大河奔涌而至。

小墨人儿释放出来的黑气被剑气吹散,明月出现,月光重新撒落大江。

只见一个青衣鼓荡的老道踏江而来,一掌推出,将陈子墨推进了松江,逆流而上十数里,贯穿了半座龙原城。

浮水的姚灵芝被老道抓在手中,一道真气灌入,鼻青脸肿的白云宗仙子悠悠醒来,低头一看水面,那副凄惨模样吓得她登时大哭不住。

老道人大袖一挥,将姚灵芝送至狼狈不堪的秦庄面前。只见他一步登天,来到龙原城上空,举目眺望城外江面上的那个细小身影。

“是你冒充我玉虚宗弟子在此行凶?”老道人沉声喝道。

陈子墨踩着松江水,望向天上那尊身影,心中七上八下,打鼓不止。他心念百转,猜测这老家伙很有可能就是王玉珂的师父和护道人,玉虚宗的四劫仙人。

面对渡劫仙人,小墨人儿只有死的份儿。

不过,他不怕。

陈子墨一挺身板,正气十足的说道:“至始至终我都没说过是玉虚宗的人啊。”

“偷学斋醮,请祖师附体,是大罪。”老道人沉声说道。

陈子墨双手捂脸,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当初在蓟州军镇北面的森林里,那条不知名的大河边,吕白云要传授他太和宗修炼心法,就说过偷学或私传功法是大罪。

想到此,陈子墨开始腹诽艄公,这老家伙明知玉虚宗高人就在城中,还要出这种馊主意坑害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请祖师附体,又不是只有你玉虚宗才有。”

“那你就是妖魔界的大妖大魔了?”老道冷笑道。

“艹你老娘,我是端端正正的人,别给我扣大帽子,老子还没冷到那个份儿上。”陈子墨破口大骂道。

之所以不放小墨人儿出来露脸,就是怕被人误会,才听从艄公的建议。但事与愿违,被玉虚宗的渡劫仙人认定是妖魔界大魔大妖,后果不堪设想。

“黄口小儿如此无礼,想必是妖魔界那蛮荒之地逃出来的大妖无疑了。”老道冷笑道:“天雷正法,五雷伏妖!”

一道巨大的闪电自九天降落,在老道的接引下,如一把耀世利剑,朝陈子墨头顶落去。

不等陈子墨运气抵抗,附体小墨人儿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撤去附在陈子墨身上的修为,躲进心湖之后,一头扎进湖底躲了起来。

陈子墨翻了一连串白眼,对小墨人儿咒骂不已。

天雷落下,在他头顶三尺顿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举头三尺有神明!”老道人怒喝道。

“老子就是神明。”艄公的声音自松江水面传来。

“何人阻我除妖?”

“你爹!”

艄公撑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乌篷船,在松江之上悠然而来,最后在陈子墨身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