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采花大盗

天不降预兆,大茂钦死有余辜。

这对藏在暗中一心复国的渤海国遗老遗少来说,是个天崩地裂的结局。但对新生的扶余国来说,则是个好兆头。

通过女王的一系列举措,赈灾,取士,任命大小官员。扶余国得到了大部分渤海国百姓的认可。

儒家,在东北四国,率先扳回一局。

新生的扶余国,在庙堂之上,也展开了一系列大动作。

朱蒙被任命为国师,辅佐年纪尚小的女王肖丫稳定大局。张佑方为丞相,协助处理国政。而董姓读书人,则顺势成为国子监祭酒和太学博士,成为扶余国文坛执牛耳者。

至于谢石和公孙衍,两人则去了鬼方腹地,完善那座太极大阵。

张有归跟着先生张夫子回到了孤竹书院,关于这件事,张有归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并不亏。承接了儒家君子张夫子的大道,对黑水镇张家来说,与有荣焉。

陈子墨拜别朱蒙,谢石,张佑方一等人,便独自踏上了去往令支国的旅途。临行前,他特意向谢石和张夫子提及棋墩山入谱登册一事。

有了东北四国真正主人孤竹书院的点头,棋墩山脱掉野鸡山门这顶帽子,成为正统仙家门派已是板上钉钉。

陈子墨乘坐乌篷船,出龙原城南门,沿着松江向南方驶去。

晚秋时节,晨风萧瑟。松江两岸,草木枯黄,一派凋零景象。扶余国复国之后,曾经的扶余亡人,脱离贱籍,脸上无不挂着幸福的笑容。

很多人离开了世代漂泊的松江,踏上了阔别两千年的土地。而那些留下来的人,多是过惯了打渔为生的老人。不过,今日已非往日,他们不会再受到别人的白眼,更不会遭受鞭笞打骂。

乌篷船越行越远,只半日,就已经行船百里,将龙原城远远抛在身后,遮掩在茂密的芦苇荡中。

陈子墨看了眼天色,晚秋暖阳无力地高悬在天穹,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将松江两岸的芦苇照得一派金黄。微冷的秋风,自遥远的北方吹来,芦苇迎风摇摆,掀起层层波浪,显露出远处田野间秋收正忙的农民。

陈子墨踮起脚尖,眺望扶余国这片安详乐土,发自内心的为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感到高兴。

如果老爹还在,如果娘亲没死,如果自己一家子人没有卷入诸子百家的大道之争。能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世代耕读,也未尝不好。

应该很好!

陈子墨思绪联翩,想着看着,不由得升起一股愁绪。

芦苇在风中稀里哗啦乱响,他听到有人在唱歌。

陈子墨停下手中的竹竿,仔细聆听秋风,芦苇乱响和歌声。只听见有甜美的女声,自芦苇荡中悠扬飘荡。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陈子墨举目四望,江上客船和商船络绎不绝,洁白的船帆,在风中鼓荡。

乌篷船循着歌声飘荡而去。

那不知名的女子,声音婉转,轻柔,饱含对这片热土的无限热爱。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陈子墨远望高山,低头凝视脚下的松江。往来不绝的货船上,曾经的扶余亡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美丽姑娘的歌声,何尝不像花儿一样美丽?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青春的力量。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乌篷船转过松江一处回水弯,眼前的光景豁然开朗。

松江辽阔的水面,在这里成九十度转弯,向西流去。千万年的冲刷,沉积,松江在这里形成一块富饶高地。在江的右边,是江水浸润的芦苇荡。而在左岸,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秋收的农人,在天地间忙得热火朝天。

一只小木船,停靠着左岸青石铺就的小码头。一名身着印花红袄的二八少女,撑着竹篙,驾小船驶离码头,沿着松江左岸缓慢划动。

身姿曼妙的少女,一边撑船,一边放声歌唱。歌声随风而逝,飘荡在这块热烈富饶的土地上。

无数南来北往的商船,客船,听闻歌声,无不减缓了行船速度。这一段松江水路,霎时间变得拥堵不堪。

“好美妙的歌声!”一膄大船破开松江波浪,缓缓驶入这段回水江面。

大船上站着个身穿白衣的道家修士,在他身旁,不是那白云宗的姚灵芝仙子还能是谁?

仇人见面,少不了要打生打死。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陈子墨转过身去,划动小船躲到一条商船背后。

“人也很美妙!”陈子墨旁边这艘商船上,有位身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接话道。

“这块土地更加美妙!”一个撑着客船的艄公呵呵笑道。

陈子墨闻言,胸中荡漾起层层波澜。好似那秋风,将温暖的阳光吹进了心湖。

突然,一个沙哑声音打破了这幅和谐画面。

“不知道姑娘有无婚配,老夫看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真想捅她两枪!”一个衣衫破旧的邋遢老汉,坐在一条客船船头,色眯眯的看着撑船少女,口水长流道。

往来的商旅,闻言无不放声大笑。

撑船唱歌的少女,气得脸色通红。只见她将手中竹篙往水里一插,叉着腰骂道:“不知羞的老狗,扶余国初立,容不得你在此污言秽语。”

邋遢老汉哈哈大笑道:“小娘子,别看我上了年纪,但是床第功夫还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说起床第间的功夫,扶余国朱蒙,在我面前也得叫上一声大哥!”

往来商旅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朱蒙嘛,只敢偷看仙子御剑飞行的*******,算不上提枪上阵的英雄好汉。”商船上的富家公子笑问道:“敢问这位散仙如何称呼?”

前半句话一出,松江水面,隐隐有剑气自远处大船如风吹来。

陈子墨大有深意的看了眼旁边商船上的富家公子,替他捏了好大一把汗。这蠢东西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已经晃荡了好几圈。

邋遢老汉对剑气似有所觉,但扫视一周并未发现异常。他理也不理富家公子的问话,一双桃花眼,色眯眯的盯着气得浑身颤抖的少女。

“小娘子,可曾婚配?”邋遢散修挺了挺枪,淫贱问道。

撑船少女见散修作如此下流举动,羞得满脸通红。她将小船停靠在岸,将其固定后,便落荒而逃。

“哈哈哈,被我桑冲公子看上的小娘,还想跑?”一把年纪的散修,厚颜无耻的自称公子,也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南来北往的商旅,听闻散修自报家门,无不脸色大变。尤其是那些个携带家眷出行之人,都不约而同的带着随行妻女小妾,躲进船仓不敢出来。

桑冲公子,何以如此让人闻之色变?

原来这厮是东北四国有名的采花大盗,作为山野散修,与名门正派的修炼路数不同。这厮专走旁门,以女子为炉鼎,擅长采阴补阳,一身修为高深莫测。

坊间传言,这狗贼在数十年间,通过扮女相,设骗局,施迷药,霸王硬上弓,奸**女上万。

据说,他以散修之姿,已经初窥金丹境。

自称桑冲公子的散修脚尖轻点船头,身形如水鸟,在江面上踩水飞渡,追着落荒而逃的少女而去。

陈子墨虽然不知桑冲底细,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无耻行事,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人。

“走一个!”陈子墨不作声不做气的轻声说道。

一把飞剑自心湖掠出,划过松江水面,朝桑冲后背射去。

作为山野散修,又如此逆天行事,能躲过名门正派和官府的追杀活到现在,桑冲自有其过人之处,对危险有种先天的灵敏感应。

在水面极速踏水而行的采花大盗,突然身形一坠,半截身体没入松江,飞剑险而又险的自头顶飞过,削断了一缕乱发。

桑冲一拍水面,身形高高拔起,向岸上落去。安稳落地的采花大盗,惊疑不定的看着驻足观看的商旅,脸上写满了惊惧和不安。

他扫视一周,见松江水面之上,有艘大船上站着两个白衣身影。一男一女,正笑意玩味的看着自己。

桑冲心中打鼓,七上八下砰砰乱跳,心道莫非是道门修士?

“是何方高人?”桑冲咬牙问道。

大船上的一男一女,对桑冲的问话充耳不闻。只见那白衣女子在白衣男子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那白衣男子四处张望,寻找飞剑真正的主人。

桑冲见二人不理会自己,虽然心中痛骂,但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生怕自己一个大意,就被神出鬼没的飞剑杀于无形。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桑冲尴尬之极,可谓无地自容。

大船上的姚灵芝,目光扫视这段回水江面,大小船只簇拥于此,人头赞动,委实无法分辨飞剑的主人是谁。

何况陈子墨故意躲着她。

“二师兄,可曾看出什么端倪?”姚灵芝问道。

白云宗元婴修士魏铣摇了摇头,说道:“师妹,是你多疑了吧!”

姚灵芝皱了皱眉,咬牙切齿道:“不会的,那狗贼的气息已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即便他化作灰烬我也能分别出来!”

魏铣轻声笑道:“天底下韵养飞剑的修士多如牛毛,气息相同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姚灵芝还不死心,神识在松江之上来来回回扫荡,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那采花大盗师兄打算如何处置?”姚灵芝问道。

魏铣瞥了眼站在江岸上左右为难的桑冲,口吻轻松道:“随他去吧,我们不好在此多生事端,记得前车之鉴。”

大船破开水浪,往松江下游,令支国方向驶去。

陈子墨心中冷笑,什么名门正派,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不能为天下伸张正义,又不能造福一方百姓,这样的大道,值得去追求感悟吗?

大船远去,消失在松江之上。

岸上的桑冲长出一口气,只见他怪笑一声,几个闪落,消失在少女逃跑的方向。

陈子墨皱了皱眉,撑着乌篷船,停靠在少女的小船旁边。

然后,他背着妖魔刀,顶着小猴子上了岸。

松江水道,有白云宗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