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逍遥厅前的表演
逍遥厅前弥漫混杂着令人压抑恐惧又欢喜的气氛,高路一伙人看得开心,贾包头心突突地跳,他的鞭子可从来没打过人,牲口皮糙肉厚禁得住鞭打,用鞭子打人他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高高举起鞭头轻轻的放下,声音大但力量弱,听到假半仙那声声惨,他的心揪起来。
高麻子撩开假半仙的衣服,红红血印如一条僵死的蛇趴在假半仙的背上,伤痕高高凸起渗着点点的血,这让高麻子挺满意,他微笑着看着贾包头说:“真解气,就这么再打三鞭。”
假半仙感受到钻心的疼痛,听高老爷这样说,忙把头撞到地上,大声地叫:“高老爷,我给你老碰响头了,我可吃不消这鞭子,你老人家饶了我吧,借我个胆也不敢再骗你老人家了,你是我爷爷成了吧?”
“祖爷爷也不成。”高麻子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撞地山响的假半仙,扭身就走。假半仙满面绝望地看着高麻子离开,他犹如掉进了深渊无助地的目光扫视周围看热闹的一帮人,他的样子是那么可怜,月光下脸色更显苍白,没了一点血色,惊吓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进湿乎乎的脖颈里,如百虫蠕动令他不住地扭动着脖子,用那衣领缓解奇痒,鞭伤更是火烧火燎地痛。痛,痒,恐惧,使他浑身抖成一团,慌乱的眼神企求着每个看到他的人。
眼前的一张张脸冲他狞笑着,他们好象在观看一场训兽表演,那主角不是贾包头而是假半仙。他们喜欢贾包头那鞭响,如同过年放了大炮仗令心里舒适,他们喜欢假半仙那哀嚎,那叫声如同一曲好听的音乐刺激着耳窝。
假半仙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骗局被拆穿的时候他就选择逃,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可他万没想到高麻子这般认真这般有本事,竟派人把他捉了回来。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任凭别人摆布,如果再这样,也许会死在这里。
一声凄惨的叫声,假半仙躺在了地上,他浑身抽搐黑眼珠不停地朝上翻。
高路喝了一大口酒,夹块肥肉放进嘴里大口嚼着来到假半仙面前,用手扒拉一下假半仙,见假半仙大口喘着气好象要死的样子,慌忙跑到高麻子身边,“我看这假半仙要死,都他娘的翻白眼了。”
“瞧你这德兴,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就打了三鞭至于死吗?我看这小子是装死,装神弄鬼的玩意骗不了我。”
说着话,高麻子也不看假半仙一眼,径直来到贾包头面前,指着假半仙说:“这小子还想玩鬼花活,贾师傅再给我狠抽几鞭,我看啊只一鞭这小子立马就会好起来。”
贾老汉一动没动,他没有想到自己轻轻的三鞭假半仙会疼成这样,毕竟是人啊,怎么能受得住打鞭口的鞭子,他好象没有听到高麻子的话,呆呆地看着假半仙,心里满是愧疚。
高路好象发现了什么,不住地偷眼观瞧着马三。
“放了他吧!”二太太发话了,“一个大活人如果这样被打死非得吃官司。”
“吃官司,老子才不怕吃官司,这年月死个人算什么,撞到我的枪口上算这小子倒霉。”高麻子铁青着脸,大声地嚷。
二太太终于坐不住了,他来到高麻子身边抱住他的肩,“积点德行点善吧,不怕吃官司一准麻烦不是,求人使脸还得花钱,为了一个算卦看风水的咱不值当的,你说是不是?”
高麻子皱着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忽然说:“解开他的绳子,拿纸笔来。”
围观的几个小子很失望,高栋叹了一口气,走到假半仙身边解开绳子,用力踢了一脚假半仙的屁股,那屁股上恰好有贾包头打的一鞭子,假半仙感到一阵疼痛。他一瘸一拐地来到桌前,给高老爷给二太太磕头。
“起来吧!”二太太轻声细语地说,“不会算卦相面以后就甭算了,省得算不好挨人家的打。”
“太太,我会算,只是没有算到今儿挨打。”假半仙说着话,一只手使劲挠着痒,满面疑惑地望着高麻子,弄不清高麻子让他来到桌前做什么,心里想:好酒好菜,一准给我压压惊,如果那样挨几鞭子也值了。
高麻子斜眼看了看马三,又翻了一眼假半仙,把笔拿在手里说:“不明白咋回事吧,写欠条。你骗了我两块大洋,还不了就是欠账,欠账就得还钱你懂,立字为凭。”
假半仙睁大了眼睛,他看看二太太,看看高路又看看马三,不敢看高麻子那满眼的凶光,目光落在高麻子的鼻上,长舒一口气镇静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想解决的办法,可又想不出,只好数着高麻子鼻尖上的麻窝,一颗,二颗,三颗。
高麻子见假半仙在桌前发愣,把笔摔在桌子上,“傻愣着做什么?还想那三鞭子,问你到底写不写?”假半仙好象从梦里醒来,他数不清高麻子鼻子上的麻窝,伸手接过笔来,在上面写上:欠大洋两块。正打算写上自己的大名,高麻子一把抓过那张纸,三下两下撕碎,“重写,写欠大洋十块。”
“本就两块咋成欠洋十块了?”假半仙满面疑惑地望着高麻子的鼻尖,小声说,“咋多出八块?”
高路不耐烦,腾地站起身,照着假半仙的脸上就是一巴掌,这巴掌用力太大,高路感觉挺疼,手在桌面上抖了几下。看了一眼转了三圈躺在地上的假半仙,呵斥道,“起来!”
假半仙一只手捂着脸歪着身子重新站在桌前,生怕高路的第二巴掌打出来,眼睛紧盯着高路半抬着的胳膊。
高路嘴角下拉,歪着个脑袋,眼睛瞪着假半仙话里有话,“别以为自己高明,小心算来算去算到自己头上。我们家老爷心善慈悲,还有,还有,对了,我们家老爷还仁义,要不是这样让你小子写一百你也得写,看我腰里是什么?枪,这玩意可不是吃素的,我只要二拇指头一动,你的小命就没了,你自己算算,一条命得值多少钱?写十块才多出八块钱,便宜你小子了。”
听高路这样讲,高麻子笑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小队长出息见长,论起理来也一套一套的了,他点着头,对高路关键时候冲出来表示满意。
“我数三个数,如果写不出来就欠二十块。”高路见高麻子对自己的做法满意,来了精神,他摸到了高老爷的心思,自己做了主。
高麻子摆了摆手,他的笑把麻窝挤到了一块,假半仙看到了高麻子那不怀好意的笑,忙抄起笔,一笔一画认真地写起来。
写好放到高麻子眼跟前,高麻子拿起欠条边看边说:“我们可是讲道理的,这欠条我收着,等你有了钱就拿过来,如果一年拿不出钱,那利息可要驴打滚了。”
高麻子悄悄给高路使了个眼色,高路突然冲假半仙大声地嚷:“还不快滚,滚!”
人们笑看假半仙一瘸一拐地跑出院子,没有人去想这月夜里带伤的假半仙又会去哪里,人们关心的似乎只是自己,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落魄痛苦,他们栽种着恨,却不知这恨也会生根发芽长大,到时候会变得多么可怕。
二太太往屋里走,假半仙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闭眼总觉有股心酸涌上来,心里乱糟糟,也道不出个什么滋味。
马三抱着被子往张一真的新房走,高麻子要他今晚住在那里,破了这旺宅,他想了很多,想一走了之,反正口袋里有了六块大洋,可这样离开高麻子一定会怀疑自己是另一个假半仙了。
他要留下来,把这场戏演好。
高路没回自己的屋子,站在院中看马三离开,听大门吱呀呀关上,他的兴奋达到了极点,快速跑到高麻子门前,顾不得敲门,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高麻子正吸着烟,见高路风风火火地闯进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见高路凑到高麻子身边,神秘地说:”高老爷,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小半仙我咋看咋像那个和尤季赵六一起来过的马三,也许这小子来骗我们,老爷你仔细回想一下小半仙的模样像不像那个马三?”
高麻子眯眼想了一下,“想不起来,这仨小子在我们这儿没呆多长时间,只是给钱让他们办事,我怎么会留意仨小人长啥模样。”
“你不记得可我记得真真的,就是那个小子,一脸苦相错不了,明早只要这小子敢回来咱就把他绑起来,让贾师傅抽上那么几鞭,问问他来我们这里到底干啥,不信这小子不说实话。说不定啊这小子和张一真有什么关联,是个探子,要不怎么偏偏看他的房子,我敢断定,此马三就是彼马三。”
高路说的满口白沫,见高老爷听得认真又接着说:“我估摸这小子一准会跑,咱是否派个人悄没声地盯着?”
高麻子点着头,“不用派人盯守,来者不善,假如跑这个时间早就跑了,不跑说明这小子还有点真,你先出去,让我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