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的敌人，叫生活。
结完账，五人走出排挡，李涛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随口道：“走哪？”
身材干瘦的杨卜真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便尽是酒气：“还能走哪，先去醒醒酒。”
“呕……”
酒量偏差的刘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扶着树干，大吐特吐，戚望搀扶住刘宏，后者吐得七七八八后，拿树叶子随便擦了擦嘴角，伸手搂着戚望的肩膀，尽管胃里翻江倒海，仍是开心笑道：“望子，咱啊，喝的舒坦！”
戚望咧嘴一笑。
虽然二年多没见了，但这些感情却如尘封的美酒般，越来越醇厚，和这帮子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戚望能够暂时抛却所有烦恼。
徐长军瞥了一眼刘宏，耸肩道：“罢了罢了，瞅着家伙的样子，万一吐到人家车上就麻烦了，我们远的地方就不去了，就去夏威夷吧？”
四人都没有异议，往前走了五六分钟，拐过转角，一家招牌特大的夏威夷足浴店出现在眼前。
上了楼，因为没有五人间，所以杨卜真和李涛去了边上的房间，戚望、徐长军和刘宏躺在三人间里，技师很快便来，轻车熟路的开始放盆换水。
戚望看了一眼边上已经和技师聊上并上下其手的二个伙计，微微吐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任由手边的技师随意折腾，他不会去主动上手，不过也不至于会抗拒。
二个时辰后。
五人重新站在了夏威夷的门口，酒醒的不多，但至少比之前醉醺醺的状态好多了。
李涛一手叉腰，揉着脖子，嬉笑道：“咋样，我说那个68号怪好吧。”
“嘁，出息。”
徐长军笑骂一声，而后看了看刘宏几人，瞄了一眼手机后，目光转向戚望：“现在是三点，走哪？金蜘蛛？”
戚望松了松手臂，点头算是应了，另外几人也没有意见。
五人先后打了二个滴滴，来到了这个名字叫做金蜘蛛的网吧，这网吧的配置并不算高，只能算中等，不过平日里生意却是相当的好，倒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这家网吧可以开假卡，也就是不需要身份证。
这对于当初还没有成年的戚望几人来说，完全是超大惊喜，所以即使如今他们有了身份证，能去更好的网吧，却仍然喜欢呆在这里。
五人开了机，纷纷上号，都是暗影岛的区。
灰蒙蒙一片的好友列表，接连亮起。
五人的id是当初一起改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五黑。
我是打野不gank
我是中单不游走。
我是辅助不插眼。
我是ad不补刀。
我是上单不参团。
戚望便是打野，当初就是靠着一手瞎子和狮子狗，上了钻石，其余几人巅峰时期最差的也都是铂金，像徐长军更是打到过艾欧尼亚的钻一分段，后来被演了好几次，心灰意冷，回到了暗影岛。
第一局戚望选了狮子狗，因为好久没玩的原因，跳e老是失败，连招老出错，另外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输的一塌糊涂，二十三分就被推了基地。
“不是，你这好歹也是上过钻一的人，被对面一个白银二的光辉打炸了？”
李涛瞪大眼睛看着徐长军，第一个爆的就是中路，对面光辉十二杠一，四分钟就单杀了徐长军的辛德拉。
“额……”
徐长军挠了挠脑袋，尴尬笑道：“暖暖手，暖暖手，好久没玩了。”
起身买了五瓶红牛回来的杨卜真把红牛挨个放下，冲着正看着屏幕战绩发呆的戚望撇嘴道：“你这个狮子狗真被你玩成猫了，三件套还秒不了对面ad。”
戚望干咳一声：“失误失误。”
“嘿，你能好哪去。”
刘宏满是怨气：“我扛了那么久，你这adc，在输出个鬼哟。”
杨卜真指了指边上的李涛：“你得问他啊，这家伙一个辅助，不过来保护我，要跑去开团，进去就没了。”
“哎！”
李涛顿时不乐意了：“我要不去开团，你们谁敢上？等着被对面一波？”
一群人互相揭短，吵得不可开交。
在他们争吵间，第二盘开始了，这一盘大家伙都恢复了一点手感，刚开始打的还行，后来几波失误后，又被一波。
“我的我的。”
最后一波团打输，徐长军连忙举手背锅：“我本来想eq闪大二个c位的，没想到没操作成功……”
刘宏这一盘的上单打的相当不错，扛起了c位，却还是没能带的动，只能长叹：“托儿索……”
徐长军冷哼：“别叨叨，再来一盘，我这盘肯定c。”
戚望一直不温不火的打着，手感也慢慢回来了点，他们如今只是手速跟不上，但意识还在，对游戏的整体理解并不弱于对面的玩家，比起游戏，他更享受和身边的这些人一起彻夜开黑的感觉。
那种已经回不来的，肆意的张扬青春。
时至清晨。
戚望操作着瞎子，看着屏幕上已经中q的对面薇恩，瞄了一眼对面边上来回晃动的石头人，考虑了一瞬，而后选择踢回去，对面的石头人果然往前走来，当机立断的放了大招。
“哇，你就这样踢回……”
徐长军话还没说完，戚望在半空中突然查眼，改变了弧度，摸到了光辉的左手边，躲过了石头人的大，同时一个闪现飞到了薇恩的后方，一记猛龙摆位。
“6666！”
“猛啊！望子！”
“强，无敌！”
四人一拥而上，直接秒了c位，拿下了这局比赛。
“啧啧。”
徐长军咂嘴，笑道：“就刚才这瞎子的操作，至少回到钻五水平！”
戚望伸了个懒腰，笑而不语。
“差不多也天亮了，打最后一把吧。”
戚望笑了笑，四人点头。
最后一把，戚望没有再选拿手英雄，而是点了选择界面的问号，随机选择到了生化魔人，扎克。
边上的李涛见到戚望这般，也是跟着模仿，拿到了一个龙女：“行，那我就龙女辅助。”
徐长军、刘宏和杨卜真也随机而选，一个中单鳄鱼，一个ad木木，还有个上单锐雯。
“咳……刺激。”
杨卜真眉头一挑，死歌当ad？这补刀就有意思了，除了刘宏的上单锐雯还正常外，都是奇葩位置。
“开吧！”
戚望选择了确定，考虑了一下，换上了惩戒传送，令他意外的是，另外四人也换上了惩戒传送。
“别慌，能赢。”
徐长军摸了摸鼻子，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怎么信。
戚望无奈一笑，而后笑骂道：“你们可以带惩戒，但别刷我野！”
四人哈哈大笑。
游戏进入载入界面，一会儿后，清脆的女声便响起。
“点击左侧按钮开始录制。”
戚望操控着扎克，冲着外面而去，随着全军出击的声音响起，这一局战斗再度开始，因为位置稀奇古怪的原因，他们一开始的对线压力极大，不过在戚望的gank下，还算把劣势稳住了，随着时间的发育，五人的战斗力开始攀升，打的如火如荼。
战局打到四十分钟时，戚望在下路收了个组石头人，刚往河道走，便发现地图上一片漆黑，而此刻队友们都在上半野区，戚望微微皱眉，用远见宝珠照了下龙坑，却发现对面的下路二人组正在打火龙。
戚望一个e进了龙坑，抢了火龙，现在的他坦度极高，躲掉对面辅助锤石的钩子，大摇大摆的往中路逃去，突然，一个蓝色光圈在前面浮现，戚望微微眯眼。
那是瑞兹的大招。
三个人都里面浮现。
“五个！都在小龙这！”
戚望连忙蓄力E技能，朝着徐长军四人喊道：“快，你们秒大龙！”
徐长军几人立马跑去大龙。
戚望本来还寻思着用E技能逃跑，却被锤石闪现e打断了技能，没有闪现的戚望只能沦为沙发，被五个人堵在了龙坑里，一个个技能如炮轰般轰在扎克身上，戚望的血量飞速下降。
“唉……”
戚望看着那血量见底的扎克，叹了口气，这被五个人暴揍的感觉并不怎么舒服。
就在戚望双手离开键盘的时候，对面五个人却同时收手，留了扎克一丝丝血，戚望的扎克此时因为自动攻击正一下一下的平a着，但一个肉坦能有多少伤害？
戚望手掌下意识的想要摸上鼠标，后来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么点血，怎么也逃不了，只能看着对面五个绕着自己转圈，那个扎克因为仇恨的原因，也一直追着对面的大树，走走停停，洗刷半天，就是没杀了还有一丝血的扎克。
“抢啊？”
“来，让你E，腿都给你打断。”
“垃圾，抢啊？？”
对面的开始公屏打字。
很无聊却很有杀伤力的羞辱。
戚望眯着眼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按出所有人的对话框，后来想了想，又忍住了，这几年来的沉浮，早已将他的脾气磨得平滑圆润，再无锐气。
“大龙还没秒……”
戚望偏头，话才说到一半便顿住了，之前还在龙坑打龙的四人全都退了出来，原地回城，而后四个屏幕视角都顿在小龙坑那里。
徐长军四人眯着眼睛，神色有些阴沉，一言不发。
对面的烬不打算再戏弄扎克，随手一枪爆掉了扎克，扎克因为有被动，飞了四半出去，就在对面五人准备a掉扎克的碎片时，四道蓝色光柱从扎克的碎片上冲天而起。所有攻击全部无效化。
戚望看着那四道光柱，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他娘的。”
徐长军骂了一声：“一群黄白金的小菜鸡，敢耍老子兄弟，咧他！”
四人几乎同时落地，落地便是四个R。
“咧！”
“往死里咧！”
李涛龙女一落地便开大扑了出去，气势汹汹，徐长军的鳄鱼也是落地就大，怒气全满，闪现出龙坑，控住对面的瑞兹，杨卜真的木木闪现大到了三个，锐雯也是瞬间ER，闪现W甩出了疾风斩。
碎片缓缓合拢，扎克再度站了起来。
外面的战局几乎瞬间结束，零换五，五人一路推上高地，拆到了水晶，在水晶爆掉的前一秒，四人手指连敲，打出一大片问号。
带回来的沂蒙山已经抽完了，戚望拿起边上的红利群抽了一口，心情莫名。
徐长军四人都没有获胜的喜悦，只是默默的坐着，李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蓝色胜利界面，久久无言。
这是他们三年前的青春，曾经的五连坐，曾经的肆意时光，而如今都各奔东西，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在先前的喝酒聊天中，他们也知道现在的戚望，又失业了。
“走，撤了。”
戚望率先起身，披上衣服。
其余四人跟上，徐长军看着走在前面的戚望，犹豫一会，开口道：“望子，这回还走吗？”
戚望沉默。
“我手边有几个好工作，可以给你介绍，工资待遇不会差的。”
徐长军见到戚望沉默，连忙道。
李涛也连忙帮着搭腔：“对啊，咱哥几个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好歹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些关系的。”
戚望仰起头，片刻后环视周围四人，突然灿烂一笑：“明天就走，之前喝酒说的话，还都记着吗？”
戚望神色突然恢复的原本的张扬：“年少有为，大器早成，我们岂是池中物？”
戚望一人离去，背对着四人，用力的举手晃了晃。
四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戚望的离去。
……
回到家里的戚望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笔记本，还停留在之前出去时的登录界面。
边上的手机叮咚一下，戚望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是小分队的消息，徐长军发了个视频，戚望犹豫了一下，点了进去，这是一个抖音的小视频。
视频内的亚索腰间配着剑，握着笛子，问道：“请问，你看到我们的召唤师了吗？”
走在下路的薇恩回道：“看到了，但他不会再回来了。”
提枪而立的烬问道：“牺牲了吗？”
和自己的影子同步动作的劫摇了摇头，道：“不，是他长大了。”
卡牌随即道：“他有新的敌人了。”
盲僧双手合十：“新敌人？”
持着双枪的奥巴马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金克丝把玩着自己的火炮，语气落寞：“不需要我们了。”
“为什么？”
剑魔疑惑出声。
“因为啊……”
身姿婀娜的剑姬持剑而立，幽幽道：“他的敌人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