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无法压制的恐惧
2018.10.16周六13:15
“不远回来了吗，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徐枫擦着头发从厕所中出来，“刚刚在洗澡，没怎么听清楚。”
“叶子又出去了，刚回来就走了，看上去很急的样子。”傅景烁转过头看了徐枫一眼，指了指电脑上的游戏，“一起玩会绝地吗？”
“等下，我先把头发弄干，欸，不远桌上怎么多了本书？”
“那个啊，《白鲸》，因为我没有听过，所以我刚刚查了一下，总体上讲述的是，人对抗大自然（上帝）的悲剧吧。”傅景烁开始了游戏，没有回头的说道。
“是吗？”徐枫拿着毛巾不停的擦着头发，回到了他的自己的位置上。
“喂，徐枫？”
“怎么了？”刚刚拿起吹风机的徐枫，有点不解的看着小声叫他的唐堂。
“那本书是读书会学姐的，而且二十分钟前，学姐突然说不用去看她了，她已经离开了。”唐堂看着傅景烁已经带上了耳机，所以声音也稍稍大声了点。
“.......”徐枫的头脑开始飞快的运转着，他现在开始思考着一个小时前叶远对他说的那些话。和别人说事情时，无中生友永远是最容易看穿的。但要是叶远和他开玩笑的话，根本就不会用这种方式，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的开玩笑，毕竟他们都还算中二。
先是街上否定了遇见了学姐，那个时候脸上带着的恐惧已经够让徐枫在意的，但是体贴的他并没有当面问出来让叶远难堪。再之后无中生友的旁敲侧击，不肯承认有社交恐惧症的他，最后还跑去寻找了一个压根不认识的学姐。
在这段时间，他也有向唐堂询问过关于学姐的事，首先人长得很漂亮，而且性格有些冷漠，追求者虽然多，但是没有传出过有男朋友的消息。
前面的前面都可以当做叶远在演夸张的独角戏，但他不仅跑那么远，而且现在看上去学姐被他带走了，这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这让他开始怀疑叶远和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很不现实，但他突然觉得会不会可能是真的。
而且他们从活动中心那边的医务室回来过一次，方向也只能是出校了，很有可能就是会去不远口中的那座‘倒塌’的建筑。虽然他是那种看不见‘倒塌’的人，也不知道叶远在干什么，但不管是他的危机还是恋情，他都很有兴趣，也想帮忙。
看着发愣的徐枫，唐堂有点疑惑的问道，“徐枫，你怎么了？”
“我们侧门这边超过三十层的建筑有哪些？”徐枫突然有些严肃的问道。
“啊，我想想，”面对这没头没脑的发问，唐堂没有疑惑什么，而是开始思考和回答，“应该是纽卡斯尔制药公司，和洛克蒂迪公司两座吧，虽然这两座楼也不全是他们两家公司的。”
“你现在有空吗？”徐枫从柜子中取出了一条裤子穿上，随口问道。
“有倒是有了，现在休息够了。”唐堂有些疑惑的看着徐枫，“你是要出门吗？”
徐枫甩了甩头，看着贴在额头的湿哒哒的头发，“陪我去一趟这两个公司吧，我有点担心。”
“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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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0千和大学侧门
“洛克蒂迪公司可以直接参观的吗？”我还是有些担心，怕被公司前台拦在大厅，说什么没有预约不能上楼。
本以为是到中午学姐看到大楼倒塌的地方就行，结果学姐说要到被击穿的那一层，也就是洛克蒂迪公司的第十三层。
学姐回头看了我一眼，停下了脚步等我走上前，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学弟都没有去过类似的公司参观吗，就算电梯不能用，我们还有楼梯能走。”
“我一开始以为学姐你说的是到前面那里就行了，结果竟然还要到那家公司里。”我真的不想到人群里去，倘若和一个人交流还好，人一多我就像躲到角落去。
“怎么可能，我这边看到的轨迹不能完全估计出最后的降落地点，我必须到那个被击穿的地方，再配合轨迹才能基本确认坠落在哪里。”学姐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些之后，我突然开始怀疑起学姐的专业，之前一直以为她也是中文系，但现在听上去感觉不是很像的样子，“学姐那个，有些冒昧的问一句，你学的什么专业？”
“物理学，怎么了？”学姐有些疑惑的回答我。
“呃，没什么，我只是很不擅长那些。”我有些讪讪的说道。
实际上哪里是不擅长啊，我的理科成绩基本上都非常的烂，倘若高考运气太好了，数学考了我的历史最高分，否则我也根本够不到千和大学的分数线，当初查成绩的时候可是把我惊喜坏了。连不言苟笑的弟弟都破天荒的来祝贺我，虽然说他的成绩比我好上很多。
“噢，所以你是中文系的吗，我记得男生十二号公寓到十四号公寓中间有超过一半都是中文系的，既然你说你不擅长这些，那多半就是中文系的咯？”
“为什么感觉我在学姐你面前完全藏不住东西。”我有些无奈，感觉整个人都被学姐看穿了。
“估计不止是我，你的室友也早就把你看穿，只是你自己觉得藏得不错而已。”学姐抬头看了一眼就快到达的洛克蒂迪大厦，轻声的说道。
“不、、不会吧。”我突然有点害怕，我应该隐藏的很不错才对啊。
我和学姐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大厦的底下。
面对不远处的保安室，学姐回头向我伸出了手，“学生证和身份证给我。”
“呃，身份证没带，”虽然不知道学姐要干什么，我还是默默递出了学生证，但我属于那种随身不携带身份证的人，所以现在很是尴尬。
“你不放钱包里的吗？”学姐有些无奈，然后从她自己包中拿出了学生证和身份证，“算了，应该也可以。”
我都不知道回答什么，我的裤子基本上都以牛仔裤为主，口袋小也放不下钱包，所以就干脆没买。（其实是嫌从钱包中拿东西麻烦）
“平时不怎么用现金。”我有些尴尬的回答。
“跟紧我。”学姐叮嘱了一句，然后对着手机屏幕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
“哦哦。”
然后学姐就慢慢走向了保安室，我也尽可能显得正经一些的跟在了学姐的身后。
“你好，我们是前几天申请来参观洛克蒂迪，并且想要以后在这里实习的千和学生，这里是我们的证件，你们可以检查一下。”学姐很有礼貌的保安说着话，然后直接就递出了我们的证件。
啊？我只看见了学姐在一脸严肃扯着谎言，只感觉学姐也太胆大了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着安保人员。
“嗯，”其中的一位保安检查了一下证件，又看了我们两个一眼，也没有多核实什么，“的确是千和的学生证件，也是本人前来，两个人登记一下上去吧。”
哈啊？洛克蒂迪这种公司怎么可能会在安保方面如此的疏忽，这样不是会让很多人混进去吗？虽然我很高兴学姐的谎言没被揭穿，但我也不经为这个公司的安全担心起来。
保安之所以说让我们上去，是因为这座大厦有四个公司，其中十层到二十五层都是洛克蒂迪公司，其他公司我不清楚，毕竟只有洛克蒂迪比较出名。
“诺，”学姐签署完名字和日期，从保安手里拿回了证件，又领了一个写着参观二字的挂件，又把笔递给了我，“快写吧，我们就快要迟到了。”
“啊啊，不好意思。”我立刻在登记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向给我挂件的保安道了声谢。
学姐把笔递给我之后就走了，我只能快步追上去，跟着学姐向大厦的感应门走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先别问，赶紧走。”学姐像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的轻声说道。
“哦、哦。”
直到上了电梯，电梯里只有我和学姐，学姐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学姐，这到底是？”看到电梯门关上，我一边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一边忍不住发问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安保这么疏忽吗，因为洛克蒂迪和我们大学关系不错，每年来这里工作的实习和工作的人很多，安保人员上岗最重要的就是先学会辨认我们千和的学生证。”
学姐拍了拍胸口，显得有些后怕，“其实我也害怕被拆穿，不过还好那个保安只是注意了我们的学生证是不是真的，而没有在意我们的专业和年级。”
为了保持安全距离，我和学姐自觉的站在电梯的对角的角落，但是即便如此距离还是不够远，身体就开始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三四楼之后电梯内渐渐的有人进来了，我默默的站到了角落低下头拿出了手机，才发现已经快一点四十了，距离中午的事件的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人进进出出，因为人流量大就让我感觉更加的不舒服，抵达十三楼的时候感觉已经快吐出来了。
“大概就是这里，”身体不舒服，因为学姐站到我的身旁，指着前方一块较为空旷的办公区入口。
“嗯，”我得缓缓，这样的话我真的说不出口，只能忍住不适跟着学姐向前走去。
“如果想吐的话，就把拇指塞进拳头，紧紧握住。”学姐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身轻声的说道。
我就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还是说脸色太差了。虽然感觉丢人，但我还是照做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实际感觉，想吐的恶心感的确消散了大半。
学姐走到了落地窗旁边，就沉默看着外面，不时的环顾四周，最后掏出了手机在上面开始不知道在干什么。
至于我为什么不知道她在手机上干什么，是因为我在背后只能看见她从包中取出手机。别问我为什么不过去看学姐在干什么，因为我恐高，所以完全不敢靠近边上，尤其是这种落地窗。这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
“在那边，我们学校里。”学姐默默指向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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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才勉强看见学姐指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那里好像是土木工程学院的运动场？
“我们回去吧。”学姐说着就转过身。
那是什-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但这样的想法在心底还没有升起，我的心灵就被巨大的精神冲击淹没了。
唔、好恶心好可怕恶心恶心好可怕恶心恶心可怕恶心恶心可怕恶心恶心恶心恶心这是什么啊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好可怕可怕恶心可怕恶心可怕可怕恶心可怕恶心可怕可怕可怕恶心可怕可怕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难受难受难受好难受难受好难受好难受是不是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等等，”我差点就跪在地上，即使我的视线避开了那东西，但无比强烈的呕吐感依旧涌了上来，恐惧感和压抑感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差点把我压垮，左手拳头里不自觉的紧握着拇指，都快要掐断的样子，光是压制着恶心欲吐的感觉便是花了我的全力，然后我只能任由恐惧侵蚀着，在恐惧下不停的颤抖着。
即使我整个人快跪倒在地，但右手食指仍指着刚才看见的运动场。
“学弟、你没事吧”，学姐没有首先转过身去看，而是想要靠近我，但是迈出第一步就缩了回去，然后咬了咬牙，狠狠的转过了身看向了我所指的地方。
事后我也非常感谢学姐没有踏出那一步，要是走出来了，我怕是就真的忍不住了。
但现在，我们两个都没有空暇去关注其他的东西了，我也终于忍受不住，就在办公区入口保安诧异的眼神中、重重的跪在了地板上，两只手费力的支起上半身，勉强的维持自己不倒在地上。
“喂喂，你们两个没事吧。”保安大叔立刻就反应过来，很快的就过来把我和坐在地上的学姐两个人扶起带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又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两个人的脸色怎么都这么差，身体不好的话，参观可以延迟，不急着现在赶来的。”
“谢谢，”我只是茫然的接过了，捧着水本能般的表示感谢。
而学姐则是双目无神的接过了水就往嘴边送，然后皱着眉头喝了下去，然后才回过神。
“咳咳、咳”把喝下的热水呛了出去了，又把手里的水抖了出来洒在了身旁的我身上，我的裤子不算长，所以直接洒在了我的腿上。虽然很烫，不过也让我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你们两个，真的没事吗？”
“咳、没事了。”学姐捂着喉咙，表情有些扭曲的说道，“学弟，能不能帮我换杯冷水吗？”
我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大叔抢先了。
“还是我去吧，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保安大叔叹了口气，伸手取过了学姐手中的杯子，将水倒在旁边的垃圾桶中。
“学姐、那是你中午看到的吗。”我尽量放空思维，不去回忆那是什么，而是把它构思成一个代号。
“嗯。”学姐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烫伤了。
老实说，我非常的害怕，也非常的担忧。我们很恐惧这样继续探寻下去，真相也许并不是我能够接受的，或许放弃才是更好的办法吧。
双方沉默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口，“我们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嗯。”学姐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楚，甚至很是沙哑，但我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想法。
这样，真的好吗？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问出口，我只是知道这条路，可能不再是那么简单了。虽然我在去寻找学姐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但恐怕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吧。
我仰头靠在墙上，将杯中的还是有些烫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