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于愿足矣

南凌烨抬眸望着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在一侧的龙椅上坐下。安冉知道,南凌烨有话想跟她说,她没有开口问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他主动开口。

沉默了片刻,南凌烨终于有了动作,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沙哑,那双蓝眸望向远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阿冉,我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父皇母后的事情,你可是为什么?”

安冉摇摇头,一直以来,南凌烨从来没有主动提及有关他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安冉知道,这应该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

有关这件事,坊间早就有盛传,当年北楚的储君,也就是南凌烨的父皇南靖康还是太子之时,跟随大军出征,死于敌军之手,而南凌烨的母后也跟着殉情。

如今,南凌烨提起这个,难不成和奏折上的事情有关?

那份奏折,南凌烨母族,他的舅舅在地方上欺凌百姓,强占土地和民女,被人上奏弹劾的。

“当年父皇并非因为出征死在敌军手上,母后也绝非殉情而亡。”

话一出,安冉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件事真的另有隐情。

“当年,父皇和母后回去母族,在家中住了一段时日,没想到竟和舅父的妻子发生了一段不伦的孽缘,后来被舅父所知,本来舅父要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贵为储君的太子,竟是这样的人。后来母后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才让舅父将心中的羞辱压了下来。可是没想到父皇竟然还想和那女人在一起。皇爷爷为了此事,命令父皇随军出征。”

安冉静静地听着南凌烨说下去,她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多么痛苦和压抑,小手不禁覆上他的大手,给他无言的温暖。

“可是就是在不久,父皇听说舅父的妻子竟独自前往前线战场,想来寻父皇,不料途中被山贼抓去,父皇为了救她,死在了山贼手里。皇爷爷得知后,便下令命人去剿匪,那贼窝众人,全部格杀勿论。”

“本以为此事到这里就能结束,没想到母后得知此事后,一蹶不振,忧郁成疾,最后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寝宫内自缢身亡,临终前,曾告诉我,这辈子都要善待舅父,因为这是我们欠他的。皇爷爷为了掩饰这件荒唐的事情,就对外宣称,父皇被敌军所杀,母后殉情。”

说完,南凌烨闭上眼睛,他的眉头深锁,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烨郎,都过去了。”安冉轻声说道。

南凌烨缓缓睁开蓝眸,,眸光闪烁,转眸看向她,对上安冉的凤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件事,按照阿冉之见,要如何处理为好?”

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处理,被弹劾的人又恰好是他的舅父,只是,不管怎么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舅父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如果南凌烨处置了他的舅父,就违背了对他母后的承诺。对于南凌烨来说,确实是陷入了两难。

然而,对于君王来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烨郎的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她很了解南凌烨,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去做的,或许是因为那一层关系,所以他还是有些矛盾吧。

现在的他,是北楚的君王,是百姓的仰望,所做的一切,都必须要以百姓的利益为先。

“我还是想听听阿冉的想法。”南凌烨望着她,那双蓝眸此刻十分深沉。

安冉对上他的蓝眸,缓缓地说道:“不管怎样,他的确是犯了法,就算是平民百姓,犯了法一样要问罪,更何况是皇亲国戚。本来,作为皇亲国戚,本应该尽自己所能,为百姓做事,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能力,欺压百姓,这和强盗土匪又有何区别?”

“那么依照阿冉的意思,我确实应该将其治罪?”

“阿冉知道烨郎的心里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只是烨郎可知道,身在高位就必须谋其事这个道理?当初我被迫自逐出族谱,我父亲和师父用兵权来换我性命,其实并不是因为畏惧盛帝,凭我安家的势力,再加上我师父的兵力,我父亲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安冉说到这儿,那双凤眸微敛了下,继续说道:“只是,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和流血,受苦的就是百姓。天下苍生,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分贵贱。身为皇亲,更应该爱民如子。烨郎,你只要知道,你做出的决定虽然有愧你母亲,但是你无愧天下苍生。我相信,你母亲是一个明理的人,她也一定能够理解你所做的事情。”

听到安冉的话,南凌烨本来纠结痛苦的心,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其实这些道理他心里都知道的,只是一想到他的母后……他母后是一个很善良温柔的女子,她的母族蒙受了这样的屈辱,可是她还是顾全了皇家颜面,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同时也不许母族的人将此事说出去。

舅父这样做,确实是与法不合,他是必须要处置的。

“烨郎,处置他之前,我想你还是应该先秘密召他进宫,跟他谈一谈。”安冉说道。

南凌烨看了看他,微微颔首,“我知道,明早我便让人宣召他进宫。”

看南凌烨的眉宇紧皱的样子,安冉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英眉,来回轻抚着,“阿冉不喜欢烨郎皱眉,”

南凌烨拉下她的手,将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中,给予她暖意。

对上她的凤眸,南凌烨微微勾起薄唇,那炽热的蓝眸望着她,深情凝视。

“有阿冉在我身边,此生足矣。”南凌烨望着她说道。

有阿冉在他的身边,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她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只属于他一人所有。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只想这样抱着她,看着她绝美的脸,和她神情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