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章：惭愧和虚荣
这一晚的演出很不完美，我对自己的评价只有四个字，烂如稀泥。
作为楚菲即兴表演的主要搭档之一，我的心思根本没在演奏上，当面对楚菲那所谓的‘小姑子’时，我把一腔怨气完全撒在手中的小提琴上。
哪怕这是莫纳福音，世上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回想之前，没有什么舒缓的旋律，满满的都是些霸道的蹦弦声。
真是莫名其妙，这股怨气是因何而生呢？
好在楚菲的舞姿技惊全场，博了一个满堂彩，将我的失误合理性的掩盖下去。
不过在场的人，虽然没几个能听出我的破绽，包括乐团的职业乐手也似乎没有发觉，可还是有极个别的慧耳高手存在的。
比如，那个被我暗中在意的‘小姑子’，朱氏洋行的千金小姐可能便是其中之一，我仿佛看到了一双很陌生的绣眼，目不偏移的盯着我打量着。
随着舞台上的重头戏，楚菲即兴表演结束。
接下来，则是乐团按照酒宴上的常规操作，分出一半人手，开始轮番演奏如维瓦尔第的四季-春之篇这类曲目，这是为了将宴会氛围，营造出一种听觉上的高贵感。
而另一半的人，则开始准备撤台，有条不紊的收拾乐器和道具。
也是在这个时候，几名身着洋裙的女仆，在周梦娘的带领下，开始为乐团的人分发高档便当。
我看了一下，这成沓的便当盒分量绝对够，里面都是国色天香的399豪华定制餐。
对此我还有些奇怪，之前和乐团签署合同的是我，也不记得还有夜宵这码事啊？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要知道这帮水平层次不齐的乐者，所伺候的人可是江南楚家的千金，就算全天下人反对，也挡不住人家楚老板一时高兴的大气。
话说，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好心情永远和脸色挂不上钩，一切从事上见，真要是把这小姑奶奶伺候满意了，每人分个金元宝都有可能。
当然，别人是有的拿，我就别想分什么了。
因为今晚的演出被我搞砸了，过后不被楚菲拿小脚踹，我就烧高香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所有人都手捧一份豪华便当，遥对二楼平台的楚菲再三感谢的时候，我只收到一份来自周梦娘的嗔怪。
我被周梦娘拉到花坛边坐着埋头听，她站着指点着埋怨，这举动是有借一步说话的意思，可问题是根本就没走远，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我俩的话。
“呵呵，周姐有事您说...”
“呵呵...”
周梦娘老大不小了，奔四的人还学着我的样子傻笑，别说还有那么点风韵犹存的味道。
“哎！我说李大花魁，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那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失误，真的失误了...”
“看吧，还小姐懂行，不然都让你小子给糊弄过去了！小姐说了，她今晚有事忙没空治理你，把生杀大权都交给我了，今晚这便当没你的份，饿你一顿好好涨点记性，服是不服啊？”
“服，她都说了我能不服吗？”
“咯咯...瞧你那憋屈样，咋了，一个盒饭还生气？”
“没有，我今天晚上确实有点...反正就是不痛快吧！”
“当然了，你以为小姐迷糊啊，隔壁就是你前妻家她会不知道？说实话，所有人都挺能理解的，你和柳家那些恩恩怨怨...唉不说了，总之换谁来都不舒服啊...”
“呵呵，其实不至于，谢谢你周姐。”
这一声感谢更多的是惭愧，周梦娘也好，楚菲也罢，似乎是误会了我今晚的失态。
“谢我做什么，要谢也是谢咱家小姐啊？要我说某些人真是好命，什么好事都能让小姐跟着惦记着，哼哼！”
我微微仰起头，看了一眼众人围簇的楚菲，又看了看一旁狼吞虎咽的那些家伙，最后视线定格在眉飞色舞的周梦娘脸上。
“周姐啊，你看那些人吃的满嘴油光，她呢？都不说给我一口饭吃，还谢什么呢？又什么好事了？”
“咯咯....”
周梦娘笑着拍打我的肩膀，张嘴赏我一个酸字，又问我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家子气，一个便当就觉得丢面子了？
说着，周梦娘拍拍手，一位女仆很快递来一具木制餐盒，转过头周梦娘又塞到我的手中。
“行了，您李先生才高八斗、艺术大家，咱这白领大妈跟你可开不起玩笑，找地方慢慢享受去吧，回见！”
说完也不顾我的询问目光，周梦娘转身向二楼走去，想来可能是回到楚菲的身边。
而我望着手里的三层木制餐盒，心里瞬间暖暖的，不用查看我都知道，我的伙食远比那些乐团的人好了不止一倍，可能就是宴会的打包餐食。
也是在这同时，让我内心里的那份惭愧更甚了，所以接下来寻找一处安静之所，远离所有人的视线，更是要躲开楚菲的视线。
我并非觉得丢人，而是想打算带着惭愧，慢慢享用这一份别致的夜宵，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更完整的铭记下这件非常小，却意义重大的事。
她，心里是有我的，虽然这份挂念很奢侈，很昂贵，并不是我这样的一个二手男人所应该拥有的。
可事已至此，我除了开心还能做什么呢？
在乐团一众人羡慕的注视下，我拎着餐盒有些招摇，人也显得有些飘，似乎忘了这是哪里，于后花园内很不低调的转了一大圈后，找了一处光亮合适，有石材桌椅的凉亭内坐下。
我不是一个爱惹是非的人，但起码的要强心还是有的，刚才我可是记得清楚，有几个毛头小子，看我的眼神满满都是嘲讽。
此刻，月色梦幻、花香撩人。
隔着铁栅栏，望着对面的喷水景观，还能品尝着星级大厨的美食，享受着虚荣填充内心的满足。
我想拥有这一切，人生如此也就值了。
正在我慢慢品尝美食，忽然在不远的绿化带中，传来了一阵稀稀梭梭的响动，如果不是那人先开口出声，我还以为是香味把什么野狗召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