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审讯

华盛顿特区西北,第九和第十大街之间,联邦调查局总部。

贝儿坐在一间看似普通的审讯室里,双臂环抱,翘着二郎腿,黑色的高跟鞋反射着镶嵌在天花板里的白织灯的亮光,似乎要晃瞎所有盯着她看的FBI的狗眼。

她的脚缓慢地,规律地转动着,鞋尖反射的光映在审讯室外一众神情严肃的探员眼里,像是催战的鼓点,让紧张的情绪迅速蔓延发酵,又像是催眠的律动,即使是久经考验的坚韧意志也难免动摇。

贝儿偏过头,面向那一片宽大的单向玻璃,微微一笑。她看着镜面里倒映的笑容,觉得这笑容简直真诚极了。

这份真诚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贝儿的探员们。他们每个人都读懂了这个笑容的意思:“何必呢,别为难自己。”

竟然被一个等待审讯的犯人安慰了!这是审讯专家们的奇耻大辱!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即使隔着单向玻璃看着贝儿,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这压力足以让他们喉咙发紧,四肢麻木,脊背生凉,冷汗遍体。

并没花费太多时间,这群全美国最顶尖的审讯专家们就迅速达成了共识:这人,审不了。

审讯专家们身后不远处,角落的阴影里,联邦调查局现任局长艾米丽·潘提斯靠墙站在那里,神色凝重,看着手中一叠没什么用的资料,一言不发。

无论是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还是神盾局,始终都没能获得关于贝儿的最有价值的资料。

一个人的资料,无非就是家庭组成,生活经历,事业发展,经济状况和社会关系。对于这三个机构来说,想查到任何人的上述信息,都不是难事。上至俄罗斯总统,下到街边流浪汉,只要他们想查,就绝对查得到。

贝儿的这些信息,自然都不是秘密。毕竟她多少算是个公众人物,能扒的东西,基本都被媒体扒的差不多了。FBI能查的,无非就是更详细点儿而已。

艾米丽关注的最有价值的资料,只有两点:她有什么能力,持什么立场。

可惜,局长注定要失望了。这两点,没人知道。

能力方面,贝儿每次出手,都会展现点儿新东西。而且和钢铁侠那种可以从某种程度上预测的科技进展不同,贝儿的提升毫无规律可言。

而钢铁侠和奇异博士等少数几个知道贝儿身怀无限宝石的人,都十分默契地对此事守口如瓶。有神盾局试图用宇宙立方开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先例在,这几位人世间的顶级智者一致认为,无限宝石的事,不宜张扬。

而谈到立场,至少在明面上,无论怎么看,贝儿都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父母都是科学家,妥妥的中上层阶级出身。能买得起曼哈顿豪宅的富裕家境,个人模特事业小有成就,慈善基金会和顶级俱乐部都做的顺风顺水,常春藤大学注册学生,妥妥的文体两开花,没有任何反社会倾向。

被造谣勾结黑道,让媒体和网友黑了个体无完肤,却又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几乎凭一己之力保住了美国决策层。被黑而不反驳,有功也不炫耀,这种精神和品质,说是美国队长二世也并无不可。

同时,她也是复仇者联盟的秘密成员,第一夫人的至交好友,斯塔克集团CEO的闺蜜,军政商三界都对她推崇备至。甚至艾米丽·潘提斯本人都对她颇有好感。

这样的人,立场上肯定是又红又专的。

经过了漫长的思索,FBI的局长得出了结论:这个人,没必要审。

通过监视器,钢铁侠,美国队长,绯红女巫,幻视都关注着这一切。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奇异博士都十分难得的参与了进来。

托尼·斯塔克瘫坐在复仇者基地的沙发上,即使是大白天,他身前也摆着威士忌,供他时不时地抿一小口助兴,毕竟他正在欣赏一场百年难得一遇,最近却经常发生的闹剧:罪魁祸首逃之夭夭,却要审讯一个拯救了城市的英雄。

史蒂夫·罗杰斯正在钢铁侠旁边,眉头深锁,嘴唇紧抿。在这位象征着美国精神的战争英雄心中,怀疑的种子正在悄然萌发。怀疑的对象,正是维持美国正常运转的国家机器,包括但不限于白宫,国会,神盾局,FBI。

史蒂芬·斯特兰奇并没在华盛顿,而是待在纽约至尊圣所。他盘坐于半空,闭眼静坐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旺达·马克西莫夫正在经历内在的挣扎和斗争,幻视在试图安慰她。他俩都收到了世界安全理事会的命令,此刻正待命于贝儿所在的审讯室的楼上。他们被命令在必要时刻出手,防止贝儿作出过激的行为。

但他们也都知道,贝儿要是真想做什么,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五个人都坚信,贝儿,根本就不应该受到审讯,更没有人能审得了她。

然而,总有人不信邪。

砰!的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暴力地推开了。

包括潘提斯局长在内的FBI们都被吓了一跳,可贝儿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虚着眼,想看看是哪个没素质的,开门这么狠,好像跟门有仇似的。

这一看不得了,进来的还真是个奇人。贝儿瞬间想到了一个非常准确,但集种族歧视,身材歧视和性别歧视于一体的描述:这人长得就像是个小号的卢克·凯奇,只不过不是光头,而是留着黑人标志性的蓬蓬头,还特喵的穿着女装,虽然是职业装。

“我的天呐!”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直接惊呆了,“这货是谁呀?从哪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注意素质!”美国队长低声提醒到。

在斯塔克心中,人,尤其是女人,颜值就是绝对正义。不过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即使自己身边美女如云,斯塔克依然保持着对大众脸的基本尊重。

可是这位,真的是严重冲击了钢铁侠的审美,惹得他差点儿爆粗。

相比之下,美国队长略微淡定一些。对走伟光正路线的队长来说,上至总统,下至乞丐,他都能一视同仁。但是面对这位,他心里也有点儿虚,毕竟这形象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受到女权运动,平权运动,各种运动蓬勃发展的影响,现代人对不同理念的接受程度之高堪称冠绝古今。断背,蕾丝,巾帼豪杰,女装大佬,捍卫动物权利,推广素食主义,无论是什么思想,只要不违法,都能找到合适的生存空间。

作为忠实践行这一思想而被塑造出来的本作主角,贝儿的思想开放程度绝对是走在时代前列的。当然,她不至于所有事都亲自去尝试,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和事,她都能保持平常心,并给予足够的尊重和理解。

然而,她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反胃。这和长相,身材,穿着打扮都没有关系,完全就是气场不合产生的剧烈冲突。

与此同时,这位也做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

像是在回应斯塔克的问题,她直接自报家门:“阿曼达·沃勒,世界安全理事会秘书长,对你的审讯,由我全权负责。”

换作平时,贝儿早就一脸卧槽的表情然后开始疯狂吐槽了。不过考虑到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她选择了“稍微谨慎”一些的应对方式。

“世界安全理事会?这个组织居然还存在啊?”

阿曼达·沃勒显然听懂了贝儿的弦外之音。自从神盾局被爆出遭到九头蛇的全面渗透,世界安全理事会也一直被身为九头蛇的亚历山大·皮尔斯操控,这两个机构就遭遇了全面的信任危机。神盾局被迫转入地下,而世界安全理事会也就地解散,毕竟哪个国家都不愿被九头蛇当枪使。

这种事,说起来自然不光彩,沃勒也明白,贝儿抛出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在谈话中占点儿先机。

可是玩心机耍手段,一直都不是贝儿的强项。相反,这是阿曼达·沃勒赖以为生的根本。

她要让贝儿明白,这不是一场谈话,而是审讯。

“托你们的福,全靠你们这帮人在世界各地大闹。”沃勒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在昨天,由美国牵头,117个国家参与,全新的世界安全理事会,重新组建了。”

“嗬,刚刚成立的时候,你这个秘书长就有空亲自来看我啊?领导都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我看这理事会也坚持不了多久。”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沃勒认真的说,“怎么处置你,比安全理事会重要的多。说实话,我早就盯上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所以废话就没必要讲了。”

沃勒说完,把手中的一个文件夹扔在了贝儿面前的桌上。

“看看吧,洛杉矶的事件,这么处置,你看怎么样?”

贝儿拿起文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读了一遍。

一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读完了。贝儿慢慢合上文件夹,将其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缓缓抬头,对上了沃勒犀利的眼神。

在贝儿读文件的一个小时里,沃勒一动不动,就一直盯着贝儿,观察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细小的肌肉运动。

她没有找到贝儿的任何破绽。

“你比我想象的还出色一点儿。”沃勒难得说出了一句认可的话,“我还指望你会情绪激动不能自持,最好是直接动手杀了我呢。”

“杀了你有用吗?”贝儿反问到,“反正弄坏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

“厉害!”沃勒不禁拍手称赞,“你居然能看出这是个替身?”

贝儿完全不觉得被沃勒夸奖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反倒是有些失望地说:“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居然连亲自来见我的勇气都没有。谨慎有余,胆色不足,也就只能在背后搞搞阴谋,关键时刻,也不能指望你。”

“我可不在意你对我的评价。”沃勒说,“我只在意,你的选择。”

她打开文件夹,让第一页纸明晃晃地出现在贝儿眼前,上面写着:

彼得·本杰明·帕克,犯故意杀人罪,建议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