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道老道又老道
大殿内的火光，有些黯淡了。
几人都在四下打量着，企图探寻那黄雀道士的身影，悟行言道：“真正的道门，讲究气机、阴阳、内调，多以内力见长，如此奇技淫巧，多半不是正统道人。”
“小娃娃你倒是懂得很多的样子。”屋顶上传来声音，众人皆抬头相望。
但见那黄雀老道士竟然从屋顶破损的地方跳落下来，头下脚上，一柄桃木剑斜指向下，直刺悟行而来。
在离悟行尚有一丈远时，这老道士另一只手中丢一张符出来，符上画着小红蛇一般的诡异小字，紧紧的贴在了剑尖之上。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符箓“呼”的便着起火来，火光耀目，将本黯淡些的大殿又照的明亮了起来。
悟行高举起十二环锡杖，右手握于下端，左手握于中端交错于头顶，在银环清脆的响声中，锡杖与那桃木剑重重的接触在一起！
没有两相碰撞的声响。
桃木剑连带着其后的道人，都在这锡杖之下弥散于虚无，但火焰却是真的，炽热的火在锡杖的搅打之下，“嘭”的散开，如同烟花般，雨坠而下。如同散发光火飞舞的群蝶般，落在殿内有些湿润的杂草中，有些渐渐熄灭，有些却悄悄燃起。
阿刀眉头紧皱，将脚下刚要燃起的那撮火苗一脚踩灭。
别的都是假的，都是虚像，但这符箓大抵是真的。
阿刀四下打量着，猜测下一次这黄衣的老道士会从那个地方突然出现。
“噗”的一声响，阿刀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剑插入身体的声音，只是有些沉闷，不似平时自己杀人时，听得那般利落。
阿刀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胸膛。
完好无损。
阿刀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那这一刀该是谁出的，又是捅在了谁的身上？
影子缓缓从墙角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胳膊上的伤口才包扎了一半，此刻血已经从止血布上殷了出来。当然还有肚皮，虽然他穿了一身黑衣，但还是能清晰看见她肚子上如同泉水潺潺流出的鲜血，以及乌红色的剑尖。
影子终于完全走出了阴影，暴露在火光之下，一同暴露在火光下的还有老道士。他从影子的脖子后伸出干皱的脸和诡异的笑，往前一推，影子“噗通”一声被推到在地上，杂草下的尘土被重重的惊起，缓缓的落下，使得一切更加虚幻了起来。
血已经从影子从未摘下的面具下渗了出来，当然和如今他腹部大量流出覆盖了杂草的血液比起来，这似乎不算什么。
但这是一种象征，象征如今一动不动的影子已经死了！
还象征了，眼前这个好似鬼魅般飘忽的老道士，轻而易举的便能击杀一名伪先天高手。而在此之前，可以做到这点的，阿刀只碰到了普憎一人。
覆红雪身为先天高手，大概也可以做到，但是阿刀还没见他和伪先天水准的人对过招，自然也不敢妄下定论。
阿刀感觉外面的风更冷了一些，不自觉的便往火光中靠，似乎觉得站在有火光照耀的地方才能心安一般。阿刀紧紧握着手中的刀，阿宝紧紧攥着阿刀的衣角。
悟行见此也缓缓后退了几步，此刻四人已凑在一起，分顾着四个方位，阿宝被四人围在中间，倒算安全。
花错漂亮的丹凤眼眯了眯，言道：“怎么办，出手还是就这么等着。”
阿刀有些口干舌燥，小声道：“我还想问你呢。”
悟行声音依旧冷淡：“这可能还是假身，先出手不是个明智之举，不若如此相守，等他出手，见招拆招，尚可应对。”
老裴急道：“他娘的，这样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我说直接干，老子最不怕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要不是悟行和阿刀拦着，这厮还真就冲上去了。
黄雀老道笑眯眯道：“是贫道不对，让你们为难了。”言罢他将嘴唆了起来，发出两声怪响，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老道士没动，嘴型恢复如初，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老道士，怀抱着桃木剑，缓缓站定。房梁上蹲着一个轻声吹着口哨，声音倒真是像极了黄雀，甚至有些悦耳。另一面的阴影里似乎也出现了一个，但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只手，以及捏在手上缓缓燃烧起来的符箓。
瞬间大殿内便出现了四名老道士！
阿刀连倒吸口冷气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还没结束，主张守势的悟行竟然主动冲了出去，不是冲向门口、阴影、房梁，而是冲向了伽蓝神的基座之上，冲向了普憎的尸身！
阿刀定睛去瞧，原来在那普憎尸身后面还蹲伏了一个老道，他紧紧缩在普憎的身后，只伸出一只有些乌青的手来，在普憎身前的衣襟中摸索。
饶是悟行的冷淡性子，看到自己师尊如此受辱，也顾不得那许多，心中只道缩在普憎身后偷摸功法怕被发现的那定然便是真身了。
那缩在普憎身后的老道士似乎听到有劲风吹过，从普憎肩头伸出脑袋来观望，便见硕大的锡杖迎面击来。
房梁上的老道士动了，他纵身跃下，双脚蜷缩着，双手握桃木剑，剑尖笔直朝下，狠狠的插往悟行的脑袋。
悟行双目紧缩，眼中露出决绝神色，电光火石间便做出决策。他没有收势躲闪，只是微微侧了身子，将脑袋躲过那一剑。他在赌，赌藏在普憎身后的便是真身。
鲜血四溢。
桃木剑没有插中悟行的脑袋，但却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肩头，从他腋下插出，灰白色的僧袍瞬间自这肩头大片的氤氲起刺目的红色。
悟行却没看到理应脑浆四溅的老道，那藏在普憎身后的老道士脑袋被银环锡杖击中后，笑了。这笑容依旧如同泡沫般散开，虚幻，消失。
又是假身！
悟行面色瞬间苍白，侧目去瞧，那尚握着插在肩上桃木剑的老道士已然露出了得逞的笑。这黄雀老道面带微笑怪叫一声，再一用力，纵身跃起半丈高，将桃木剑拔出，血飙飞数丈之高，洒染黄粱之上。
另外三名老道，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