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四人大闹西川府(上)

在半个时辰之前。

阿宝还躺在西厢房软和的被子里做着他的春秋大梦,花错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把昨日的残羹剩饭喂给了路边的一只野猫。阳光打在阿刀的侧脸上,阿刀蹲在柿子树下磨刀,老田和彭十三豆站在他的面前。

老田道:“关都尉名唤李备,最近常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小西楼。”

“消息确切吗?”阿刀又取了瓢水泼在磨石上,继续磨。

彭十三豆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正在去小西楼的路上。”

“嚯嚯嚯……”阿刀认真仔细的磨着手中的单刀,没有言语。

“刚好。”过了一会儿,阿刀站起身子来,“刀已经很快了。”

他朝老田和彭十三豆笑了笑,花错轻轻抚摸着野猫的脑后和耳侧,野猫发出“呼噜噜”舒适的声音来。它可能还想再被抚摸一会儿,不过花错已经起身了,他隐约听见院内的对话,此刻拔出刀来,看了眼几无瑕疵的明亮刀身,这才满意的将刀收进鞘中,怀抱着刀等在门口。

“阿清,我走了,晚饭回来吃,今晚吃肉丝炒饭。”阿刀呼喊了一声。

坐在正堂里的阿清应了一声,声音清脆道:“按时回来,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阿刀已经出了小院,花错小声道:“那我们晚回来些罢。”

“花兄弟,闭上你的乌鸦嘴。”老田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花错无奈道:“可是我喜欢吃冷饭。”

“我说了不算,关都尉的脑袋说了算。”阿刀在最前面笑道。

……

在八天前。

清晨。

老田在路边喝了半壶米酒,吃了八块卤豆饼,彭十三豆喝了一碗豆腐花。二人便“走马上任”到了都尉府侧外的冷清街道上蹲伏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此前两日,这位在西川府身份尊贵的关都尉,只出了两趟门,一趟是去军营巡查,另一趟则是去了衙门,具体做了什么,二人没有跟着进去,当然也不清楚。

不过今早似乎不太一样,在都尉府的后门,备了一辆马车。

晨雾尚未散尽,二人清晰瞧见两名侍卫左右警惕探查着随关都尉从后门出来,上了马车,于晨雾中沿着路去了。

二人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么早出门又走后门,究竟是去做什么?

对于老田和彭先生来说,追上一辆寻常速度的马车,当然不是一件难事。但追到了小西楼门前,二人眼中都露出了喜色。

小西楼老田当然熟悉,初来西川府他便一头钻了进去,后来为了找阿刀,他也来过许多趟。当然,为了找到阿刀,闲暇之余,同楼里的姑娘快活快活串串门什么的,也只能算是忙中偷闲给自己找点小乐子了。

关都尉从马车下来,同两名侍卫一样四下里警惕的张望了几眼,才进了楼。

在进楼后,他对身边两名侍卫窃语道:“路上有两人跟着,你俩人留意一下。”

身为伪先天,当了十几年关都尉的李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前两日行事随意,又带着大批人马,自然没有刻意留意,这西川府的黑道白道上偷偷瞧着他的又何止一个两个,若整天防范这些,怕是累也累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要做的事情,不太足为外人道也,所以特地捡了个清晨时候,便衣轻马,却还是被人跟上了,这让他极为恼怒。

他是个严谨的官员,自从担任西川府关都尉一职以来,他一直兢兢业业生怕出了什么差池,唯一的松闲日子,便是每月月初时候,来小西楼喝喝花酒听听小曲,且也只有一白日罢了。

他从来不在小西楼过夜,他从来不敢在小西楼过夜,他只有躺在自己都尉府宽大的床榻上,才能安心睡着。

他现在已经端坐在四楼,听着头牌云水儿的小曲儿,半眯着眼,如坠云雾。

房门“咚咚”被敲响起来,他只睁开了一只眼,拉长了声音:“进。”

侍卫跑到他身边低首道:“是两个人,一个古怪的老人,站在对街脂粉铺子门口的风铃下,另一个年轻些的,已经进楼了,不过……”

“怎么了?”李备挑了下眉毛。

“那人似乎是这楼里的熟客,许多女子都与他相识,皆能搭上几句。”侍卫皱眉道。

李备嘴角笑了笑:“还是个风流浪子。”

侍卫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近距离接触过了?你是二流高手,可能感受到他的气机?”李备把玩起桌子上的精致玉器酒杯。

侍卫面色一红道:“接触过了,只是属下惭愧,很难感受他的气机,应该是远胜属下。”

李备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下,笑道:“一场乱战,现在丐帮大乱,血掌盟和山城剑派几已灭门,咱西川府江湖上三足鼎立的势去个十之八九,这两个江湖汉子想必是西川剑楼和丹阳门的了,除了这两个门派,也难找出几个一流高手水准的人了。”

他想了想,又皱眉道:“只是不知这是敌是友?如今江湖乱了,依附朝廷衙门做事,那是最快崛起的捷径,只是这跟踪,是要秘谈合作还是另有目的,却也不好定论。”

“那,怎么做才好?”侍卫在一旁问道,“直接抓来问问?”

李备又倒了一杯酒,从这里可以瞥见站在风铃下的彭十三豆,他瞧着彭十三豆想了想,笑道:“休得打草惊蛇,再观察几日,从明天开始在小西楼四周备下兵士,人不需多,但要好手。我们以后天天来这喝酒。”

说完这最后一句,他笑的更深了。

也是,难得有借口因公多消遣几日。这实在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

只是遥远在偏街小巷里的阿刀,却因为他的盘算,平白添了三百因果点。

……

现在。

阿刀四人已经进了小西楼,老田拍了拍熟识的一位龟公儿的肩膀,实则是把方才不小心洒在手上的尿,擦在了他的身上。

阿刀小声对身后彭十三豆问道:“你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关都尉在楼上喝酒,气氛当然不对了。”彭十三豆朝五颜六色的天花板望了一眼,眼神似乎已经顺着精致的楼梯转了上去,他弯了弯身子,趴在阿刀耳边道:“其实我觉得,这位关都尉多半是发现不对了。”

“你意思说这小西楼八日游是个局?”阿刀问道。

彭十三豆不置可否:“但是就算知道是局我们还得来不是嘛?”

“当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阿刀笑了笑。

他当然还是紧张的,紧张是他的习惯。可若是等下月月初这关都尉再来时动手,覆红雪便要多吃一个月的牢饭了,那他可过意不去。

四楼上的李备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就四个人?”

侍卫道:“是的,周围布下了两百余名精锐,这四个人已经插翅难逃了。”

“听说丹阳派的高手多是老家伙,西川剑楼都是用剑的,可眼下这四人,带着四把刀,又有三个是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是少年,这……”李备欲言又止,眉头紧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