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遗恨
入夜，时节已是秋末冬初，天牢的地冰冷；
尉迟肃坐在稀薄一层草的地铺上，牢门边墙壁上挂一盏松油灯，闪着豆大灯光；
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心里一直琢磨不透，自己怎么会打了败仗；
他带兵一向奖罚分明，纪律严格，他的兵个个骁勇善战，
可是，却败给了小小蔡国，
想自己与强大的宁国开战数次，一次没败，如今却莫名其妙惨败给蔡军；
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疏漏，他回想着开战后的每个细节；
如果说有原因，便是蔡军知己知彼；
怎么会这样！
尉迟肃一声长叹；
要不是最后关头，儿子斜刺里杀进来，自己就成了蔡国的战俘，那将是多么大的耻辱；
不仅是他个人的耻辱，更是符国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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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旭逃婚，他本准备回京城家中呆几天，等父亲气消了再回边关；
但是走到一半路程，遇符军去京城的飞马快报，得知符军与蔡军正激战；
他赶紧调转马头，回去给父亲助战；
哪知等他杀回去，发现蔡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联合宁军密密麻麻把符军包围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杀破包围圈，在乱军中找到父亲；
尉迟元帅已经负伤，正被蔡军几员大将团团围住，他们正要生擒尉迟元帅；
尉迟旭见此情景，顿时怒火中烧，一声呐喊，
“爹爹，旭儿来了”
手中的剑如蛟龙飞舞；
蔡将一愣神功夫，嚓嚓嚓，几个将领应声掉下马去；
尉迟旭连宰了几员蔡军大将，将受了重伤的父亲扯到自己马上，
他边杀边亲自挥舞战旗，将群龙无首的符军集合起来，杀出重围；
正当尉迟父子整顿剩余符军，准备与蔡宁联军决一死战时；
该死的圣旨来了，要带他们父子京城问罪；
尉迟旭哪能听得这话，当即要发飙，被尉迟元帅按住；
“旭儿，不可鲁莽，你且立下军令状，戴罪立功，为父去京城请罪，想我尉迟家世代忠良，自开国以来，为符国抛头颅洒热血，相信皇上不会为难父亲，等旭儿赢了蔡军，再接父亲回营”
“好，爹爹放心，旭儿一定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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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元帅到了朝堂，才知自己被齐尚书弹劾，理由竟然是他临阵为将士娶亲，涣散军心，从而导致符军战败；
想自己一切都是为皇上着想，给儿子娶亲，是让其断了对玉妃的念想；
再说也不是临阵娶亲，蔡军不知为何突兀出现；
如果是与蔡军两军阵前，他身为元帅怎么可能有闲心给将士娶亲；
现在想来幸亏儿子偷梁换柱，不然，自己的罪过不是更大；
为儿子娶亲涣散军心，让符军吃败仗，损兵折将，那还了得；
符天韵不剁了他父子才怪；
坐在冰冷的地铺上，尉迟元帅唯一欣慰的是，儿子英勇强过自己当年；
旭儿一定会来接自己回去，他一定能赢……
“呵呵呵，尉迟肃，发什么呆啊”
突然，一阵阴阴的奸笑，尉迟元帅浑身一个颤栗；
他才注意到，牢门打开了，齐尚书惨白着脸，跟个鬼似得皮笑肉不笑立在门口；
尉迟元帅立马想起寿诞盛宴上，儿子断然拒绝他提亲之事，他当时的脸色，心里顿时醒悟；
他朝齐尚书微微点头，“不知深夜，尚书大人光顾罪臣有何贵干”
齐尚书冷冷一笑，“你说呢，元帅大人，你不是清高狂傲吗？你不是不与我齐信厚为谋吗？哈哈哈”
那笑声穿过整个天牢，在空中回荡，像夺命阎罗的癫狂；
尉迟元帅顿感不妙，果然，齐尚书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尉迟元帅心里着实震惊，仅仅因为拒绝提亲，就要了自己的命？
“齐尚书，你的心胸果然如此之窄小么？”
齐尚书笑了笑，幽幽一句；
“尉迟肃，我且问你，跟我齐信厚合作，你会么？”
尉迟元帅脸一冷，
“哼，我尉迟家祖训，忠厚传家，我岂会跟奸妄小人合作”
“哈哈哈，那不就对了，不跟我合作，留你何用，将来反我么？”
尉迟元帅知道自己这晚必死无疑，可是他放不下自己儿子，他唯恐尉迟旭将来给自己报仇，又担心他做大逆不道之事；
“废话少说，拿毒酒来”
齐尚书一愣，他相当诧异，这家伙怎么会如此配合；
“齐信厚，我死不足惜，你我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多为下代积点德吧”
齐尚书立马明白了，他是怕尉迟旭寻衅肇事；
“好吧，尉迟肃，我敬你忠义之人，我就成全你”
“来人啊，准备药酒”
尉迟元帅此时心灰意冷，但是他有一事，死不瞑目；
蔡军如何赢了自己；
“齐信厚，我已是将死之人，有一事不明，我符军此次为何战败？”
齐尚书晃了晃身子，灰暗的牢房里，他的影子几乎遮住全部的光线；
“也罢，给你做个明白鬼，要打败强大的符军，没有内奸，如何能成”
“内奸是谁？”尉迟元帅警觉，紧紧盯着齐尚书；
“还能是谁，这个问题，你不觉问得很愚蠢么？”
尉迟元帅忽地起身，“难道就是你？”
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齐尚书，破口大骂；
“奸臣，卖国贼，你仅仅因为想陷害我，便置符国利益不顾，害我符军损兵折将，受重创，要不是我旭儿拼死厮杀，这符国疆土都会被蔡军抢去，你这是叛国啊，你、你……”
齐尚书恼羞成怒，“够了，老东西，死到临头，还那么啰嗦，拿酒来”
侍从赶紧端来药酒；
尉迟元帅想都没想，拿过酒壶，对着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
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
尉迟元帅冲着齐尚书哈哈大笑，“你有一天会比我死得更惨，哈哈……”
齐尚书哪听得这话，正想踢尉迟元帅一脚，
他自己倒下了，
齐尚书直等到尉迟元帅彻底不行了，才带心腹匆匆离去；
尉迟元帅恍惚中知道他走了，拼尽最后气力，指甲在地上刻了几个字，希望儿子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