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个人高兴你的高兴

“这是去年在英国奥林匹克竞赛的题目，难度很高。”

林嫣看了几眼眉头就深深蹙了起来，这时，一只手抚在她的额头上，她扭头看着莫名其妙的屠武爵，屠武爵道：“别皱眉，不好看。”

林嫣郁结。

“考试而已，没必要较真，考得好就考得好，考不好就考不好呗，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

“我真是服了你了，别急，让我看看。”

“不是，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尴尬……”

林嫣疑惑，旋即明白，题目是在屠武爵的电脑上，她倾着身子看，几乎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很是暧昧。饶是淡定如她脸颊上也飞过一抹嫣红，拳头锤了一下屠武爵，低声啐道：“流氓。”

这样含羞带怒的林嫣是屠武爵从未见过的，但她在屠武爵说后并未起身，依然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目光聚焦在屏幕上，屠武爵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些迷醉，但又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精味道，一时又有些懊恼自责。

“没事，你想看我打印下来就是了。网吧有打印机的。”屠武爵说。

“好。”林嫣看完了，身子收回去，坐在她的沙发上。

“哦对了，我整理了一些资料，你看看，我觉得有些用。”

林嫣看屠武爵打开自己的收藏夹，有点凌乱，下拉收藏几百个，而下载的文档也则有几千页。

“这个历史很常出，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这个期刊很不错，我下了很多期，《国家地理》。政治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看看《资本论》觉得无聊，还能换换口味看看《纯粹理性批判》，我说真的，叔本华不要看，万一愤世嫉俗就不好了，尼采也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这是你在网吧做网管的期间看的？”

“是啊。”屠武爵敲击着键盘，飞快将文档编辑分录，然后打包成ZIP发到林嫣的QQ上，林嫣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了句谎话，“我家没电脑。”

屠武爵愣了一下，立刻就理解了林嫣这句话的意思。

我家没电脑——所以看不到你发的东西——但我很想看——所以能不能在这多待一会？

“你在这儿待多久都没问题，什么时候来也没问题。”

林嫣这时候掏出了手机，“喂，今晚我不回去了，嗯，三天后要奥数比赛，我在网吧学习。”

倘若一个家伙说在网吧学习，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但林嫣说出这句话就太平静太理所当然，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也……太……屠武爵有点瞠目结舌。

在屠武爵印象里女生在外过夜可以说是决不被允许，尤其是越漂亮的女生就要越有这种自知，而作为家长，屠武爵很难理解此时林父该是怎样的错愕震惊，会不会找到这个网吧，然后看到她身边的他，二话不说暴揍他一顿。

屠武爵觉得很可能。

“呼，东西好多呀！”林嫣说，她没有一点的疲惫之色，相反，特别兴奋。“教我上网。”她说的肯定不容拒绝，屠武爵除了有点晕上网也要教之外，道：“乐意效劳，我的同桌。”

林嫣眼冒光，“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上网可以找到这么多资料。这些论坛我都不知道呢！”

屠武爵心里偷笑，这些都是后世发展的很牛的论坛，里面有不少大神，只是现在还名不见经传而已。屠武爵没有说话，只看着她高兴地像个小女孩，自己也很开心。不过话说回来了，她确实年纪不大，顶多称呼一声少女。

随便聊聊科学上网，再教教她Word和Excel和PPT，看着她脸上一直没有消散的惊讶和开心，屠武爵也处于持续的思维飞扬状态，眉梢一动，忽然道：“啊，刚才英国的奥数题目我好想知道怎么解了。”

“啊？不是在说这个PowerPoint吗？”林嫣又一愣，“你知道怎么解了。”

“似乎。”屠武爵打开记事本，十指飞快敲击，很快就把解法呈现出来，她看了看，差点拉着屠武爵跳起来庆祝，“能告诉我怎么想到的吗？”

“啊！可能是……看你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就高兴地想到了。”

这让林嫣翻了个白眼。

可确实——挺高兴呀。

“你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为什么你是第二名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林嫣想到了这个可能，一个青山县第二，怎么可能一年就泯然众人让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可这也不对啊，他总得有朋友知道他辉煌的过往，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学校倒数第二的地步吧？

“没有吧。”屠武爵轻声笑，“白泥镇中学是特别贫困的中学，学生也特别的差，我那一届整个白泥镇中学考上一高的唯一一人。至于为什么考一高……”屠武爵别有深意看她一眼，“因为听说你在那里。”

林嫣耸肩而笑，“说半天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屠武爵悠悠然伸个懒腰，“那你可能不知道我没有去改分。”

“改分？”

“物理成绩算错了，多扣了我二十分。”

林嫣眨眨眼，“满分650，考了639？”

“扣了1分体育，体育男生最高就是49分。扣了10分语文。”

“切！那也是过去。你这么说你还是在扮猪吃老虎，很好玩吗？”

她这么认为其实屠武爵不知道如何说，屠武爵没有扮猪吃虎，只是他因为某些原因，确实堕落的彻底。屠武爵想了想说：“如果你知道千夫所指遭白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再步入云端心境就会截然不同，如果你看玄幻小说的话大概明白这叫底蕴；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做了。我的小学是在东州上的，因为父亲的原因初中去白泥镇上学，那儿的环境比想象中的差，我自小被我爹当我家的特种兵培养，去报道的时候心里有了估计，但到白泥中学的第一个月我依然上吐下泻水土不服，第一个月月考就考了班级15名，虽然被表扬了，但我心里愤怒的发疯，你可以想象一个自诩天才的家伙在一堆垃圾学生中考出这个成绩是多么的羞愧愤怒。我努力学习，努力去挑战自己记忆的极限，在晚寝的时候拿着迷你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在跑操的时候脑子里默背单词，在课间的时候不管外面有多吵发生多好玩的事目光都不会从书本上移开，于是——”

“于是你成了白泥镇第一名？”

“于是我近视了。”

林嫣愣了足足三秒，“哈哈哈哈！”她的拳头锤到屠武爵的手臂上，笑的花枝乱颤。“真冷，真的。”

“我发现我近视，有点害怕，总怕以后带着眼睛找不到媳妇怎么办？”屠武爵看她脸色，唏嘘道：“便每天夜里待人都睡着，偷偷溜出去，在篮球场压着篮球框的青石上坐下，仰望星空。那是漫天的繁星，银河万顷从夜色中一划而过，织女一独占一方星光熠熠，再到太阳方升未生，夜色最暗，启明星短暂闪过，绚烂无比。”

“你可能不信，我用一块钱活了一个月。买一个馒头一顿吃三分之一，硬生生啃一天；路上我妈给我买个烧饼，从星期一计划着放到星期五最后一顿，即使发馊了我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后来我被评为进步之星，我击败了很多人，他们很惊讶，想以各种方式来挑战我。”

“然后？然后你无敌于白泥？”

屠武爵纳闷，“不该是考完试放假了我战个锤子。”

林嫣：“……”

“初二的我恋爱了。”屠武爵静静说。

“谁？”

“同桌。”

“那她……可真幸运……”

“没。她是幸运，但我很惨。我是暗恋，然后……她也恋爱了，恋爱的对象不是我。”

“哈哈哈，你容我笑会儿。”

“我很失落，然后就那个时候沉迷到电子游戏里，然后天天逃课天天泡在游戏厅，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网瘾少年。那时候我考试成绩一落千丈，家长和老师数次劝导我，但我不听，最后他们也失去了希望，就任由我随便混了。”

“那你真惨，没被你爹吊起来打吗？”

“还有更惨，同桌怀孕了，她爹以为我干的，打了我一顿后发现打错人了。”

“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你继续，你怎么又考上一高了呢？”

“游戏打通关了，额，就是成了绝顶游戏高手，发现和周围人玩没意思，也走出了暗恋失败的心结，想想最终还是要考一高的，想着想着就成了第一。”

“那为什么不去改分呢？是第二吧，别第一了，酸。”

“放榜的那天我见了你，人家对你都客客气气退避三舍的，我看到-你看到你第一名时很高兴，旁边的老师们谁的也都替你高兴，大家既然都很高兴，那我就没必要让大家扫兴。更重要的是，我高兴你的高兴。”

林嫣哑然，“你不知道，你639分可以成为东州第一，那就可以学杂费全面进入东州一高，学校还会给你一大堆补贴。”

“我知道。”屠武爵平静说：”不是说了，你在青山一高，所以我才报青山一高的。那时候初三，老师整日里无聊要同学们找竞争对手，我当时成绩班里四十名开外，我看看榜单，觉得他们……嗯，我说实诚话，我觉得他们不配，看看县里的成绩，就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