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贼船

第二天从酒店大床起来,纸醉金迷的生活让吴闻有点恍惚,昨天他还是那个在破旧的麻将馆混悠的瓜皮青年,今天就可以左拥右抱从嘉兴最高的大楼向下俯瞰。

金钱的魅力超乎想象,他是个千手,他见过不少钱,但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他以前的老板,石林,是个不需要看透的男人,大家只需要按照他的意志办事便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因为石林是温盛的人,整个东海没人不理解温盛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所以他习惯别人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处处杀机四伏。

他必须自己去争取,他必须有所行动,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会立刻被捻入凡尘。他绝对不能提他是温盛出来的人,温盛这两个字是自己的保命符也是自己的催命符。

这里的女人们是嘉兴最靓丽的风景,时尚的坎肩,时尚的皮裤,时尚的貂裘,甚至……时尚的超短裙配帆布鞋。有清淡的香水味,一切都显得成熟知性优雅。吴闻想到昨天晚上,目光往回看,一张超大的床,早上他醒的时候陪他过夜的女伴们已经不见了。老林是个“老实人”,老板说一万块花完,他就一分不给老板留下。

老实人,呵。

吴闻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然后他的表情立马严肃。过年的时候到处都放假一片欣欣向荣,连公交车都停了,但是有一类地方会倍加忙碌,那就是娱乐场所。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养鸡的地方最算再偏男人也能找到。

同理,赌场也是如此。

哪怕把赌场藏的再深,伪装地再巧妙,赌狗也会凭借敏锐的鼻子找到。过年什么人都能休息,就他们这种人要坚持在第一线。

吴闻反思了一下,其实要说他是老千有点冤枉他,他会千术不假,可他几乎没有用过。他怕赌输,那实在是得不偿失,混在温盛当一个食客每月有足够的薪水还不用担心被人抓千,何乐而不为。

“爵少叫你。”

“就来。”

将水温开到最冷,吴闻冲刷了一下脸庞,然后拿着毛巾使劲儿擦了擦,他出去了。

“老板……”

看到坐在酒店最下面棕色真皮沙发上的青年人吴闻的心脏没来由一突,他轻声唤了一声。看到屠武爵放下了报纸,隔了一秒才扭头看向他,目光漫不经心。

他的心脏更突了。

漫不经心!对,他不在意!随手扔了一万块,结果他根本漫不经心!他为什么漫不经心?自己的命运不值得他重视。他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扔掉的线人。

“不用叫我老板,和老林一样在外面喊我爵少就行了。”

“知道了,爵少。”

屠武爵决定试试眼前的年轻人,昨天那一手让他有些惊艳,他在思考着怎么用。石林让这样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难道真的就是送自己一份人情,他不这么觉得?尤其是朝州那边的欠条事件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试眼前的年轻人呢?或者干脆一点叫利用,他怎么利用?难道真的让他去和屠夫赌吗?如果他反水坑自己呢?比如在屠夫那里输一千万!到时候他有苦说不出。

就算赢了屠夫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和屠夫说到底井水不犯河水,屠夫有屠夫的生意,他有他的生意,而且他的生意很正经,他完全可以撇开和张俊的关系!如果没有好处的话,他为什么要去找屠夫的麻烦?难道是眼前的事还不够乱,他想自己作死?

那换句话吧……怎么才能让自己从眼前的乱局中抽身而出?显然不能,朝州的人虽然败走,但跟一条狗一样,死死地咬着他并不打算放过他。

那能不能让眼前的这个青年千手去坑朝州佬呢?可还有个问题,如果石林和朝州佬是一伙的,这个家伙又是石林派来的人,那到时候不就是上野联动一死一送吗?

石林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他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反而感觉自己挣扎地越陷越深,他感觉石林真的可怕,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温盛的行政助理一点也不奇怪,是他以前小瞧了天下英雄。石林只给他送来了一个人就让他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爵少?……”

吴闻的第二声轻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吴闻年轻的脸庞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想到怎么玩了。“吴闻对吧?我应该没记错的你的名字。昨天你对我说你要十万,走,我看看你的手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瞬间吴闻有点傻眼,屠武爵怎么会同意?他竟然同意了。可那里是长江啊,上去难下来更难,他昨天提的建议有多蠢?

但看着屠武爵真诚地笑容,他又疑惑了,难道他真的打算重用自己?可是……设身处地的想他要是屠武爵会同意这个建议吗?屠武爵是脑残吗?不是。让自己的暴露在危险之下,作为一名大佬,却以身犯险白龙鱼服?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如果他要表忠心。就必须拒绝这个提议!

“爵少……不太好吧?那边是要现金的。”

吴闻知道支取大额的现金需要到银行提前预约,他希望自己这个建议能够阻止屠武爵。

“现金?我不缺的就是现金。”屠武爵笑了笑,后面林长剑打开了一个皮箱。

瞬间吴闻整个人都被吓住了,黑色的皮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的全是现金,一侧是老人头,一侧则是绿票子,有备而来!人民币和美元都准备的整整齐齐,兑换下来这得二百万以上!

“就这么决定了,不用担心的钱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我失望。”

屠武爵靠在沙发上没有站起来,他刚才想到的办法就是——不管吴闻到底怎么样,先让吴闻给他赚钱。如果吴闻赢了,吴闻赢来的钱是给他挣的;如果吴闻在长江上输了,那正好借这个由头把他踢出去。

他甚至在心底隐隐地希望吴闻输掉。

“不是,爵少……我、我、其实不太知道怎么登船……我不是嘉兴本地的……”吴闻咬咬牙硬着头皮说。

“没关系。”老实人林长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路,好好表现。”

站在原地,明明屋内暖气温暖如春,但他却如在最寒冬吹彻一身血骨。

怎么办?他没有退路了。乘坐着东A55559的奔驰到达江边,然后坐船驶入长江。这个时节的长江江面上船只寥寥无几,江面浩荡一望无边,从长江一侧极目远眺才能勉强看到对岸。这是中国最黄金的河道,因为这里真的有真金白银!

林长剑提着黑色皮箱走在最前面,巨大豪华的邮轮接引放下楼梯,林长剑看了他一眼,先登了上去,吴闻紧随其后。屠武爵则在最后面。

林长剑瞅了他一眼,“我第一次来,你呢?”

吴闻忍着骂娘的冲动,第一次来就这么熟?门道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骗鬼呢!林长剑的话很少,但他只要开口吴闻不能不接,吴闻攒着笑脸道:“我也是。”

吴闻不是第一次来,他在这上面做过事学会了千术。他做的不是老千,而是正儿八经地看牌局的灯。不过并不是在内地,而是在香港,但算起来那段经历才一个月出头,他在那儿混不下去了。眼前的这艘邮轮和当时他工作的地方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大更气派!

这不意味着机会更多,这意味着在这里他必须打起十倍的精神。因为这里同样存在着高手,如果这种地方没有高手看场,是个老千都能来闹一闹的话,那营业的人早就破产滚蛋了。

这里一定存在很多和他身份一样的人,不过现在他成了来冒犯的老千。最操蛋的事他是个野老千,而人家则是一个团队!更操蛋的是他身后还有人专门盯着他!

“爵少,你要看我表演吗?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在上面我们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或者爵少你也加入牌局,我会给你做牌。但是你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屠武爵淡淡的摇摇头,眉毛稍微挑动,“我不会加入牌局,我可能会看你打牌也可能不会看你打牌。放心吧,从这一刻起,我和老林就不认识你了。好好表现。”

林长剑打开了皮箱,拿出了三叠美金,“绿票子可以吧?给你十万老人头好像有点拿不住。”

“没问题!”

接过三叠绿票子,吴闻揣入兜中,他不快不慢地走着,心中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反而满是沉重。上不上贼船不是他能决定的,甚至连命是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就连一线生机也身不由己。

他瞥着眼看过去,已经有美女凑了过来,这是赌船上讨生活的娼,也可能是灯。不过吴闻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一上船就被注意到,他是个新面孔,而在过年的时候会出现大量的新面孔……

“先生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