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古怪

在顺子的眼中,杨培安是一个近乎完美但是又太过霸道的男人,他想要掌控顺子的一切,甚至想要插手安排顺子的生活,除了这些之外,他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就连绘画和泥塑,他也总是能提出一些特别的建议。

顺子的心里显然是在恐惧什么。她拉紧了身上的衣服,抱着自己的肩膀,“可能——我是说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偶尔闯入院子的人,莫名其妙地给了他一刀,可能对我们来说更容易接受。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是——”

“最重要的是,还有活着的人。”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杨丹曾经提出的想法,她的态度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就好像早已经确认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他还活着,你打算做点什么吗?”兰溪知道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有些,她觉得还是问清楚更好。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顺子最脆弱的时候,到了明天,她的身上可能会再度披上厚厚的铠甲,别想从她的口中多打听出来一个字。

顺子叹了口气,“好吧,我是打算结束这一切,我和他之间,应该画上句号了,我不想让自己的身份太尴尬。事实上,在见到他之前,我就打算这么做。我觉得这段关系让我不安,也让我感觉不舒服。”

“是因为凌霄怀孕的消息吗?”兰溪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问题。

果不其然,顺子同样的困惑,“其实——在丹姐开口之前,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她——我是说凌霄,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不是吗?上一次来我工作室的时候,我是指差不多一周多之前,她还帮我搬东西。不过——她自己似乎都不确定不是吗?”

兰溪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同时,她也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第一个知道自己怀孕的居然会是别人,如果凌霄不是一个迟钝的女人,那对她来说,一定是个惊人的打击。

“事实上,也的确有这个可能。”顺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条斯理道,“我记得上次凌霄说,杨培安安排她去做一次体检,那个体检的单位,和杨培安的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他第一个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既然知道,居然不告诉自己的妻子?这不是很奇怪吗?”兰溪的心中又多了一丝不安。

就连顺子也觉得不安起来,她皱了皱眉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犹豫道,“或许,他可能——他可能觉得凌霄自己已经知道了吧?凌霄她看起来——性子有些迷糊。”

何止是迷糊?在兰溪的印象之中,除了杨培安死后那一番痛哭的诉说之外,绝大多数的时候,凌霄都是一个心思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的人。甚至完全没有办法跟她进行正常的交流。

“你赶去的时候,孔尚言在什么地方?”兰溪再度出声问道。

这个问题让顺子瞪大了眼睛,“你说他?他就那条石子路的尽头。他怎么了?”顺子的眼中写满了惊讶。

“再度确认一下。”兰溪轻描淡写地回道,“毕竟那里没有监控,所以只能依靠每个人的证词。他有动机不是吗?”

顺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我真的考虑男朋友的问题,孔尚言也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恐怕这件事情之后,顺子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想接触任何人,当然更不会想接触任何一个跟杨培安有关的人。

对顺子来说,这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宣泄内心悲伤的机会,她抬起一双眼睛,看着兰采一字一句道,“杨培安,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就像我在地铁上认识的一个乘客,或许你们曾经聊过天,谈论过几句关于天气或者是地铁太过拥挤的话。但实际上,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在分开的时候会说再见,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一次所谓的再见,就变成了永远。这辈子你再也不会见到他。”

顺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过去的人,可能很难会忘掉,但是过去的事情,很快就会忘了。可能那会需要让你花费一段时间。但生活总得要恢复正常的。”兰溪叹息着拍了拍顺子的肩膀。

顺子抬起头,“谢谢你,你真的很贴心。也谢谢你没有嘲笑我。我多希望他能活着,哪怕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他说再见。”

或许再见面,你们彼此也都是陌生人。兰溪心头发出了一声叹息。很显然,顺子心目中的杨培安,和那个真实的杨培安,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谈论接近尾声的时候,顺子有点犹豫地看着兰溪,“其实在你的心里,最大的嫌疑人是凌霄对吗?如果真的是她杀了杨培安——”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真的会那么做吗?那把刀——其实她手里的那把刀,不是杀死他的那把对吧?”

兰溪没有答话。

她一直都在考虑所有的可能性。那个看起来迟钝、茫然又可悲的凌霄真的会是凶手吗?恐怕没有会把她与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任何人,兰溪叹了口气,眼前的顺子,恐怕才会有那么惊人的行动力。凶器虽然还没有完全确认,但有可能就是杨丹厨房中的一把。

“你也听到了,她说她只是捡起了那把刀。”顺子的态度中带着几分暧昧不清的东西。

这是一个奇妙的化学反应,杨培安的死,突然之间将所有的人,尤其是顺子和凌霄,紧紧联系在一起了。而且,从兰溪的最开始调查开始,顺子都在态度鲜明地维护着凌霄,她看起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凌霄。

是在替自己的行为赎罪?还是说——或许当时的情形跟兰溪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第一个走进去的是顺子,如果她刺伤杨培安之后再进入厨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那时,凌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了那把沾了红色东西的刀,又将那把刀捡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形,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