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心照不宣

乔庸在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就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他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安全的事情就是坐飞机,毕竟只是一个铁壳,飞了那么高的距离,而且还是又那么快的速度飞行。他宁愿坐最慢的绿皮火车晃荡一晚上,都不愿意坐飞机。

可为了乔智,他什么都不顾不上。最多也只不过是冒着生命危险而已,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智出任何的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能。

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敢追问太太过多问题,免得让她担心,如果她胡思乱想,只怕整晚会睡不着。

所以,在上飞机之前,他匆匆忙忙又给秦局打了个电话,希望两个人能当面聊一聊,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乔智是自己的儿子,也是秦局一向最欣赏的弟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认为乔智会跟什么杀人案扯上关系。最重要的是,死者居然就是周云的女儿。

且不说周云是什么样的人,凭着对儿子的了解,他比谁都清楚,乔智早已对兰溪情有独钟,在他的世界,绝对不可能再容下第二个女孩。

如果非得找一个迫不得已杀周小妍的理由,那就是周小妍对兰溪造成了生命威胁。

但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乔庸晃晃头,只要看看周云,就知道她养出来的女儿是什么样了。她的智商,和兰溪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说她能对兰溪造成什么威胁,那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秦局也没有说太多,只提出,他在机场等他回来,有些话,不妨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就算是隔着电话,乔庸都能感受得到秦局的不安,很显然,他似乎比自己更担心乔智目前的状况,最重要的是,在电话里他告诉自己,目前兰溪已经接手了这起案子,接下来,都由她处理所有的事情。

这让乔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兰溪那孩子头脑冷静,查起案子很有两把刷子。

只是——还有什么东西是让他感觉放心不下的,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呢?

直到见到秦局,他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秦局真的比自己更上心,也更担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时间太晚,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秦局摇了摇头,“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周小妍被杀一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矛头指向了乔智,如果不是兰溪那丫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那两个——你说吧,照理说他们应该都是我的爱徒不是吗?可他们一个个,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定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嗯?乔庸不由得苦笑起来,“不会吧?乔智那小子我一向是明白的,他不是个会耍心眼儿的人。”

“说的不错,有可能他就是被兰溪那小丫头给带坏了。”秦局连想都没有想,就这么接了一句。

这让乔庸哭笑不得,不过,自己见到的兰溪,和平日里的她是不是两张面孔,自然也不好说。

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道,“不是说,那丫头查案一向都很认真的吗?你不会是担心她会包庇那小子吧?我觉得不会——”

“那倒不会。那丫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拿捏得很清楚的。我只是担心,接着往下查的话,会不会再牵扯出什么来,”秦局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乔庸。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乔庸同样是一个聪明的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查出了什么,只怕秦局也不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接自己。

“我们认识也十几年了吧。”乔庸淡淡的,“我记得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是你拜托我替一个因为家庭暴力而伤害丈夫的女子做辩护。那时我就认定,你就是传说中很有正义感的警官,当年如果不是你替她奔走,只怕按照当时的法律,她一定会被重判。”

“那时我们还是真年轻啊。”秦局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一直接手的都是跟经济有关的案子,那样的案件,也是第一次接手。听说为了那起案子,你把自己泡在图书馆几天几夜,为的就是翻看法律有关的条文。如果不是心中有正义感,怎么肯那么做?这一点儿,不服不行。”

两个老相识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我也快要退休了。”乔庸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那小子死活不肯接受律师事务所,只怕我已经携夫人满世界跑来跑去。当初我还以为,只要他在那里吃点儿苦头,就会乖乖回家,没想到,他还真的干出了点儿名堂。”

秦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幸好他叛逆了一回,不然的话,我就少了这么一个得力的助手。”

两个人多少有点儿尴聊的意思,似乎谁都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他们好像又在等着对方将话题带回去。

“听说你回去看沈星了对吗?”沉默了一阵子,秦局终于还是开口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是啊。”乔庸的嘴角像是噙着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目光中晃动,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难道尊夫人就没有说什么吗?”秦局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形式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只要心意到了,又何必太在意细节?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夫人,不在意吗?”

乔庸只有苦笑,他淡淡道,“你是第二个这么跟我说的人。话说回来,我还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只知道露露她一直都是个很大方的,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她从来不会说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秦局连连点头,他的态度多少带着一丝含糊。

两个人有些艰难的谈话,终于拉开了序幕,对于乔庸来说,这样的夜色,还有这样的气氛,的确是一个打开心扉的好时机。

而秦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和案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