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化名离颜 (十)

世间事,总是事与愿违的。往往越担心什么,就会越来什么。‘铁剑门’震魄的出现,秦楼客虽震惊,但,也无法阻挡他的血性。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只要前来挑衅故府,并出了手,都是在欺辱初涵影。他是个十分通透的人,通透的人也通常会被人所误解。因为,之所以通透,并不是想得多,见识得广,而是,更明白自身存活的意义。——他只想守好初涵影一人。倘若,初涵影因‘铁剑门’震魄,而退缩,那么,只会迎来更加凶勐的报复。在黑衣人出手的那一刻,他已然腾身阻止,阻止的方式也是最直接的,那便是让对方变成一个死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也果然不出初涵影所料,陆续前来故府挑衅之人,越发厉害。甚至,还牵连出了早已隐退多年的成名人物。这些人物不但有颇高的江湖资历,亦有着鼎盛的江湖威望。连日来,秦楼客也从一招制服对方,变成十招、百招。直到正月十八,初涵影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殇沫,在她看来,秦楼客也快顶不住了。任谁,都是顶不住连番好手,不断前来挑衅的。然,殇沫在得知这些后,反倒觉得这可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一个说不出原由,就是感觉是阴谋的阴谋。在他看来,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应天府北镇抚司已经倒戈。从大年除夕夜到今日,这么多江湖人物能够出现在应天府内,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更何况,这些江湖人物也并不是简单的小喽啰、小混混。细想一下,北镇抚司内的锦衣卫们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异常的,秦楼客从那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本身也是有问题的。在冷溶月不在故府的期间,北镇抚司不受故府的调派,不为故府做事,好似也理所应当。毕竟,锦衣卫是纪纲的锦衣卫,冷溶月也只是靠着纪纲的关系,才能将锦衣卫为己用的。于是,整个重点,又回到了初涵影所说的‘男人不能知道的事’上了。无论‘男人不能知道的事’是何事,只要能够找到冷溶月,那么,就可以从锦衣卫的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来。可惜的是,‘男人不能知道的事’也定是冷溶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殇沫也自是不可能找到她的。现在,殇沫已经在回故府的路上了,阿棠与初涵影紧随在他的左右。回到故府后,将会发生什么事,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唯一期待的,便是做了‘灭影门’真正的门主后,能够得知关于冷溶月的蛛丝马迹。故府,毕竟是冷溶月的家,家里也总能收到游子的消息的。此刻,他的眼前就是冷溶月视为家的故府,却也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这陌生,并不是人,而是门前的声势与氛围。顾暖雨、顾遥峰、秦楼客在内的府内最巅峰的高手,在看到他后,均已跪了下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武林至尊的权威。这是一种震天动地、山河回荡的威严。这威严,也让他身旁的阿棠为之一震,不得不侧身也跪了下。现下,没有兄弟、没有朋友可言,只有至高的权力,与一览众山小的空洞感。——彷徨的空洞感,不知所措的空洞感,却又是真真切切、肉眼可见的。众人随着他的步履而动,一点一点地摩动,直到他完全走进故府,众人所跪的方向也完全调转了方位。——“百鸟朝凤”,此刻,他便就是那凤;“鹤立鸡群”,此刻,他便是那鹤。然,他也比那凤与鹤更加显赫,无一人的眸光敢正视他,也无一人不敢不把身子朝向他。他这一次进入故府后,也没像上一次那般,有着诸多繁琐事务等着他去拿主意。‘灭影门’七十二教坊,八十九茶驿,一百八十处银庄,“锦”地村落,“绣芙蓉”酒楼及各地分号,甚至海煞的南海海域,皆未有人提及。但,他也不难从众人的眸中看到一丝渴望,这渴望是隐藏已久的渴望。深藏在低头垂目的众人心坎中,展现在众人纹丝不动的眉目间...或许,众人已期待太久掌舵人的归来,即便,归来的掌舵人不是冷溶月,他们也是倍感欣慰的。殇沫在环视了一众人后,便坐了下来,顾暖雨也随之为他端来了茶水饮用。他在饮茶间,不禁瞟了一眼顾遥峰。一脸严肃,且一动不动的顾遥峰,也让他很难想象出初涵影向他讲诉的一直处在‘海棠如旧阁’内,不问世事的顾姓兄弟的样子来。放下茶盏的那一刻,他也将眸光移向了秦楼客,秦楼客身上虽未有明显的伤痕,但已是一脸疲倦,脸上也早已无了往日的光泽。若在平日,最直言不讳,最放荡不羁、我行我素的,想必也就是秦楼客了。或许,连日来的对敌,他的确累了,也的确需要休息了。既然,殇沫已坐上了‘灭影门’门主的宝座,他也不想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了。索性,他直接拨出了‘苍琼剑’,抬指厅堂外,“以后,有我在,各位可无忧也。不过,以后在这故府中也再无殇沫,只有叶离颜!”他此话一出,初涵影立即心领神会道:“叶离颜本就是本门的执法堂堂主,一个门派想要日益兴隆,也绝离不开严规厉法。”殇沫澹澹一笑,“严规厉法这事,还是由秦大哥来做吧,我只想做一次简简单单的叶离颜。”秦楼客,低声道:“叶兄弟的简单,在于守护一人,你这是要借叶兄之名,守护一门了?”“不,这是江湖欠离颜的,”殇沫失神地摇着头,“至少,江湖中应该有叶离颜的存在,且是威震四方的存在。”“想要威震四方,那对于现下的‘灭影门’来说,倒也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初涵影,说,“门主也根本不需要远走江湖,只需要坐镇门中,每日便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不过,”她顿了顿,接着说:“希望,门主在对战之时,不要有任何好心的想法,之前我们很多门人都是出于一时好心,在查看来人的伤势时,反被来人掏出匕首,捅穿胸膛的...”殇沫,沉声道:“问来意了吗?这么多天了,难道就无一人说出因何来到故府吗?”初涵影,摇了摇头,“无一人开口...我们‘灭影门’的情报,已算是这江湖上最准、最快、最全面的了,但是,这次反倒派不上任何用场,打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殇沫顿了顿,“那这几日的来人,你可有认识的?”初涵影,说:“倒有一个,铁算盘——铁无言。”殇沫,怔道:“什么铁算盘铁无言...江湖中有这一号人物吗?”初涵影,说:“门主你不认识铁算盘,也属正常。因为他是几十年前的江湖人物了,那时,别说是门主你了,就算是我,都还未出生呢。”殇沫,惊道:“你是说,这些天的来人,都是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名宿?”初涵影,沉思了片刻,“准确地说,也不全是,但,有些人所用的武器,也的确是几十年前江湖上极有威望之人曾用过的兵器。”“也就是说,他们之所以前来挑衅‘灭影门’,并不是因为这一代的恩怨,而是上一代的恩怨?”“也不见得,据我所知,就算是溶月的师父故遗名,也是没有和这些早年的武林前辈有过任何恩怨交际的...”殇沫,思索沉吟着,“那会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这般不顾性命,接连前来送死呢?”初涵影低沉了声音,一字一字道:“这也便是最奇怪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