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梦中的合欢
白音见到天地间数万双眼睛望来……
再看看被白虚箍住手掌，在时空囚笼下动弹不得……
面露痛苦之色的鸮炎。
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她一开始就料到，鸮炎大概不会是白虚的对手。
也做好了准备，若是白虚真的将鸮炎重伤……
绝不同情于他！
可是……
当这一幕如今真的发生在眼前。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放开他吧……”
说出这四个字，白音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而听到白音的话，白虚也是点了点头。
鼓动的时空之力散去，囚笼开解。
钳制住鸮炎的大手也是放开。
同时变抓为拍，一股大力涌出，将后者推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包含鸮祖在内的数百人面鸮族高层都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决斗是神圣的，但自家族长要是因为决斗真挂在了外面……
那不论怎么说，都是让人有点接受不了的！
“鸮炎，胜负已分，你走吧，这次，我放过你，代价就是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白音一双火目早已湿润，只是看着鸮炎的脸。
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年幼时……
自己才刚刚学会化形……
那时候，鸮炎还没有成为后来的负心汉！
每天，自己最快乐的日子，都是等在后山……
等着这个在当时的小姑娘看来，无比伟岸的爹爹……
他总会牵着自己和妈妈的手，一起去看庭院中的合欢花。
粉红色的美丽，就像是女孩子内心深处的颜色。
鸮欢，这是妈妈的名字，很美很美……
她说过，最喜欢后山庭院中的合欢花，那是爸爸亲自为她种下的！
妈妈的体质很虚弱，不宜四处走动，需要每天保持舒缓快乐的精神状态……
为了她，爸爸让庭院中的合欢……
一年四季，日日绽放。
合欢合欢，合家欢乐……
白音一直以为，童年的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一日……
青木狐族的使团，在公主的带领下到访族内。
年幼喜好热闹的白音偷偷跑到议事厅，抱着殿前的柱子，偷眼向内看去。
青木狐的公主，青环……
小小的白音还不明白什么叫情意，只是，青环看向鸮炎的目光……
让她很不喜欢！
只是……
少女的心思总是活泼。
很快，他就被青木狐族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勾走了心神。
当第二天一早，白音从床榻中醒来时。
却发现往日温暖的怀抱已经不见……
妈妈，不知道去哪了！
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只是嘟了嘟嘴，自有贴身侍女伺候她沐浴更衣。
可是，还不待她穿戴完毕，要去找到自己的妈妈……
她就已经回来了！
不过……
妈妈的眼圈很红很红，往日温婉的气息已经毁坏殆尽。
从她的身上，年幼的白音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那时的她，根本不理解，心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音以为妈妈只是不高兴了，正想耍赖卖萌，勾起母亲的欢心。
却被赶来的管家阻止……
管家将白音带出房间，关上了房门，向着屋内的妈妈说了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然后，就命令侍女们将自己带到后山玩耍。
只是，没有了妈妈和爸爸在旁，白音再无了往日的兴致……
当天下午……
族坛之中，一道似是能连通天地的炎焰火柱爆射而出。
白音遥遥看去，她知道，那是爷爷出关了……
那一天，许久不见的爷爷雷霆震怒了！
他咆哮的声音，甚至已经穿透了护族大阵，回荡在整个炎焰山脉！
天空阴暗，白云化作万丈红霞，温度急剧升高……
从爷爷咆哮的话语中，白音听到了爸爸的名字，还有……
那个让自己讨厌的青环！
再见到妈妈，已是数日之后。
那几日中，妈妈闭门不出，白音则是一直与出关的爷爷住在一起。
爷爷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着比以往更甚的宠溺，疼爱，还有一丝隐藏极深……
但当时她根本无法了解的情绪。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悲哀吧……
再次回到家中，白音依旧没有见到爸爸，并且……
她也再没有见过满院的合欢。
听侍女说，是妈妈亲手把满院的合欢树全部烧成了灰烬！
妈妈，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温婉柔和，乐观开朗。
她只是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原来的合欢树……
如今的荒草地……
默默发呆，一动不动。
有时，一坐便是一整日。
从一些侍女私下里的交流中，年幼的白音听到了新宠、孤儿寡母、失势……之类的字眼。
甚至于，白音有些害怕那些侍女在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妈妈身上的气息太过冰冷，白音不敢与她搭话。
于是，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了爷爷……
而后，院中的侍女全部换了新的，原来的侍女们，白音再没有见过……
从那以后，妈妈就一直坐在窗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只是，她所等待着的，期待着的，却终归没有来！
庭院中的荒草，越长越长，妈妈不许侍女们将它们清除。
爷爷曾经在这期间来过几次，与妈妈交谈，但每次离去时，都会摇摇头，看看院中的荒草……
发出无奈的叹息……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异兽的生命，总是格外的漫长！
对于天赋异禀的人面鸮族来说，更是如此！
鸮祖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经存在于世。
而今仍旧是修为通天，春秋鼎盛！
可是，不论是谁，一旦心死了，那么，即使修为再强，便也活不长了……
成日成夜的枯守，一天天灰暗的心情，鸮欢本就虚弱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
白音记得，从那一天的变故出现，到妈妈卧病在床，前后都不超过一年的时间……
多么讽刺啊，从不担忧自身夭折的异兽……
却会因为脆弱的情感，无限缩短了大限的来临！
鸮欢，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新的一年到来……
她所爱的，背叛了她。她留恋的，抛弃了她！
当她看到了客房之中，那苟且的一幕……
曾经的海誓山盟，便已经化为惊涛骇浪，将她温婉而又坚强的内心彻底击碎！
当鸮炎出现在青环床榻之上的那一刻，他心目中的良人已死……
而鸮欢自己，也活不长了！
白音还记得……
妈妈最后的日子……
总是喜欢拉着自己的手，回忆往昔一家三口的点点滴滴。
回忆白音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爸爸许给她的天真烂漫，海誓山盟……
只是，每一次，她目中的柔情，都会化为悲哀、不甘以及无尽的愤怒！
每一次，当妈妈在快乐与痛苦并存的回忆中陷入梦魇……
白音能做的，只是握住妈妈的手，在脑海中一同怨恨着，那个抛妻弃女的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白音就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
在悲伤与怨恨的催化下！
在此期间，鸮炎没有露过一次面……
一定是沉浸在新欢的温柔乡中吧！
白音恨恨的想着……
直到那一天，在自己与爷爷悲哀的注视中，妈妈闭上了双眼。
陷入永远的睡梦之中……
或许，在梦中，妈妈又能见到那庭院中满目的合欢花？
洁白色的美丽火焰，自妈妈身上腾起……
这是每一位人面鸮族族人的宿命！
当他们不受外力干扰，寿终正寝时，这些火的宠儿……
便会化作白炎，回归这天地之间！
可是，妈妈真的算是寿终正寝吗？
白音注视着妈妈的离去，心中名为怨恨的种子，已然开花结果！
或许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原谅那个辜负了妈妈的男人。
他再不是自己的爸爸，只是自己的仇人！
从那之后，白音便随着爷爷，一同住进了族坛之中。
每日受到爷爷的教导，沉浸于修炼当中，白音才能忍受那噬心裂魂般的痛苦！
才能暂时压下对那个人的愤怒与仇恨！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明知堵不如疏的鸮祖，终于是在白音晋入大能，并成功认主山河扇之后……
答应了孙女离族游历的请求。
他只能寄希望于，岁月，能够略微抚平白音心中的伤痛……
因为，当年青木狐族使团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是……
强大如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天地间几个敌对的老家伙，可一直都在关注着他！
因此，一切，都还需要在暗中调查……
即使，代价是他的儿媳妇郁郁而终，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离族出走……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已是近千年过去！
当年那个内心被愤怒与怨恨填满的小孙女，如今也找到自己合适的心上人了啊……
鸮祖看着白音，目中有些追忆。
当年的是非恩怨……
现在，也到了该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音儿，你已经长大了，也找到了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男人。”
“那么，有一件事，爷爷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当年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事，其实……”
“另有内情！”
“鸮炎在身体上，或许背叛了你的母亲。但是，在感情上，鸮欢，却是他一生之中，唯一所爱！”
鸮祖手抚赤色胡须，语气低沉。
而他的话落在白音耳中，却无异于晴空霹雳！
爷爷那沉凝的目光，严肃的面色，明显不似作假……
可是，爷爷，你是开看玩笑吗？！
什么叫做身体上的背叛，感情上的忠诚？！
这一刻，白音心头的怒火，已是再也无法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