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是冠军侯?

见杨如夜引路后,沈追也未会龙首楼船,而是神念控制自己那艘龙首楼船开始移动。

头船移动,后面的战船自然也是跟随着沈追开始动了起来。

赵王是异姓王,而冠军候杨安,虽然战功彪炳,名留青史。但封王拜祭武侯已是折节,不可能表现得过分热情。

杨如夜也并未提出要拜见赵王的意思,所以沈追也只是跟在杨如夜等人身后五十里左右一起行动,鲜少交谈。

荒郊野外的攀谈不是礼节所在,至少也要到了地方之后,才能询问情况。

“这杨家人,不知道是架子大,还是生性寡淡。”贪狼从楼船上飞了过来,跟在沈追身边。“居然都不说要拜见一下王爷。”

“杨家老太君备受人尊敬,杨家也一直是诗礼传家,近百年来,在官场上的成就远大于战场。没想到这里的族人,竟然连这点礼节都没有。”

沈追问道:“镇守极炎之地的,是杨家的一些什么人?”

贪狼思索片刻道:“多是本就居住在象山国的杨家分支,也有一些是从京城那边过来守灵的天才子弟。”

“天才弟子?”沈追注意到贪狼用上了这个词。

“殿下,虽然这极炎禁地环境残酷,且镇守在里面的人,未满三年,不得擅自离开。

但外面来这里的杨家弟子,可不单纯是来缅怀先祖,不忘先祖之功德的。

虽然有时候杨家也会将某些不听话的弟子发配到此处,当成一种惩罚。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一处参悟的好地方。

当年这里可是发生了超级强者大战,哪怕只是观摩强者的战斗痕迹,对不到真神的人来说,都是大有裨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沈追点了点头。的确,这极炎之地,如果没到尊者中阶,很难在外走动。

可跟随在杨如夜旁边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虽然说到了神通境,基本就可改变容貌。可是人们还是习惯以相对应的年龄面貌示人。

“恐怕他们是把我们当成了骗子,想要进入旧址参悟的人。”

“此时不好多做定论,还是跟上去看看吧。”沈追眼皮微动,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家族大了,难免会稂莠不齐。不过此刻接触不多,沈追也不好评判。不过,反正他来这里,也只是传达了一个信号出去,倒不是一定要看杨家的脸色。

船队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周围都是黄黑的沙漠、高大沙丘,植被是不用提了,就连正常的土地都难看到。

而且沙漠地上,还有许多黑黝黝的大洞,时不时的会喷发出岩浆、火柱,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

船队飞了约莫一刻钟,仍旧是没有看到城池,就在沈追有些不耐烦准备询问一下杨如夜时。

“轰轰~”一道炸响声突然从地下传来,沈追发现下方的沙漠突然塌陷出大块的裂缝,大洞。

这裂缝、大洞,飞快的蔓延,很快就形成一个个大峡谷。

下方,有无数肺火,从地下喷涌出来,范围之大,将小半个船队,都笼罩在内!

“殿下小心!”贪狼一惊,立刻撑开结界,护住沈追。

这肺火冲击来得如此迅速,范围极广,以至于根本来不及让战船拉高身形,只能够开启战船上的神力结界阻挡。

“砰砰砰砰砰!”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战船底部。

裂开的地面,如同巨兽在地底下朝天吐息一般,一道接着一道,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呼~”炽热的温度冲击而来,沈追能够感觉到下方的火焰,似乎要将整个天地融化。

整个下方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眼看着战船就要被上浮的火海给完全吞没……

就在这时,沈追冷哼一声,右脚一跺,高喝一声。

“给我下去!”

随着这一声低喝,整个空间的气焰开始翻滚。

世界投影展开,笼罩方圆千里,沈追立于火舌之上,身体缓缓下沉。

手掌之中出现一尊旋转的小山,散发着微微的土黄色光芒。

厌胜山!

“轰轰~”肺火岩浆海洋,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沈追下降百米,那火海竟然就在瞬间平整下降了百米。

“喝!”沈追二度发力,洞天世界内的厌胜山猛然膨胀。

“轰!”

整个方圆千里的肺火岩浆,直接给压低千米!

“咕隆~”

“哗哗~”

方圆千里,肺火岩浆全部被禁锢到了地底下。

之前怎么冒上来的,现在就以更迅猛的速度倒灌了回去。

火熄地平,一切如常。

前方看着这一幕的杨如夜等人,都是惊讶的看着那下方重新飞上来的少年。

“什么,千里地煞,居然被此人一脚踩灭!”

“嘶,连五息时间都不到,这、至少尊者九阶才能做到吧?”

“瞪大眼睛看了,那少年将军才尊者五阶!”

“难道他比那前些日子来的杨林还强?”

“哼,杨林恐怕也没此人强,一个开路的将军就有如此实力,看来的确是赵王前来了。”

“长老过去了……”

火焰熄灭之后,杨如夜等人连忙折返过来。

看着那身后的战船,纹丝不动,阵型整齐,仪仗丝毫不乱,杨如夜心中顿时一凛,连忙拱手道:“杨如夜思虑不周,未能及时发现地煞上涌,惊扰了赵王,还请将军恕罪。”

沈追仔细的打量了杨如夜一眼,意味深长道:“杨长老多虑了,区区的地煞肺火,如何能够惊扰我王?倒是杨长老等人都‘安然无恙’,那本将就放心了。”

沈追并没有点破杨如夜那点试探的小心思,凭空出现一个赵王,验证的最好办法就是实力。

不过,沈追相信杨如夜应该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这种事,不要出现第二次。

杨如夜神色肃然,再度拱手道:“有劳将军牵挂,眼下离宜阳新城不远,老朽斗胆求见赵王,替王爷开路。”

“不必了。”沈追淡淡道。“既然不远,杨长老继续带路就是。”

杨如夜面色微微尴尬,三度拱手道:“是老朽考虑不周,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请。”

沈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有了这一小插曲,杨如夜等人的态度也变得热情了许多。

邀请沈追同行,走在最前端,由杨如夜和另外一人陪同。两名尊者九阶作陪,并且时不时的攀谈,这待遇就比之前截然不同。

沈追表现不咸不淡,既不过分冷淡,也没有太多话跟他们说。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天边终于不再是无尽的沙丘,而是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城池。

城池建立在一座凝固的黑色沙丘下,半圆形的结界,将整座城池笼罩,黑色的沙丘,黑色的城墙,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行至宜阳新城外,杨如夜等人率先入城。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结界也收起大半,杨如夜率领着一大批人,甚至还有一些军队,出城迎接。

按照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首先将赵王的金龙战船迎进去,尔后再是其余龙首楼船。

直到所有战船进入,杨如夜等人这才匆匆进城,引导战船降落在一片巨大广场上,进行了第二次迎接。

赵兴从金龙战船上走下来,杨如夜等人都是齐齐行礼道:“参见赵王。”

扫视了一眼,赵兴淡淡道:“本王此次前来,乃是缅怀大周功臣。一切仪程从简,不必过多惊扰此处军民,择几人陪同即可,其余人散去吧。”

“是。”杨如夜等人连忙应诺。

尔后人群散去,去准备祭拜的贡品,香烛、礼官、祭乐等,只留下约莫二十人在广场上。

虽然是一切从简,但是必要的引荐流程还是少不了。

将这二十人一一介绍了一番,沈追也是大概对这宜阳城的情况有了了解。

人员方面,留在宜阳城的人,分两类。

一是杨家人,这里又有主次之分,大部分是象山国杨家,是分支。小部分是来自京城杨家以及别处的分支族人。负责每年的祭奠事宜,除了本族人之外,也接待一些与杨家的故交。

二为护灵军。共有十个将领,带领一支军队,驻扎在宜阳城后的黑色山丘上。这是人皇当年派遣而来的军队,主要是阻止有人意外闯入禁地,防止有人的不小心死在了这里面。大部分是由杨安当年的部将后人组成,看护祖先遗灵。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在五百年前,肺火逐渐熄灭,这支军队的数量越来越少,一直消减到如今,只剩下十名尊者高级驻守。

十名尊者要巡视相当于大半个大源府的地界,而且没什么功劳可言,也算是一个苦差事了。

好在俸禄倒是不低,又本身是杨家的人组成,五年一换,倒也一直保持了这个规模,没有再降低。

只是比起当年有真神驻守的情况而言,现在的规模是缩小了许多许多。

…………

虽然是一切从简,但杨如夜以及十大将领也都是不敢怠慢。

在将赵王迎到一处宫殿暂且休息之后,杨如夜前来询问沈追。

“沈将军,不知赵王想选择在何处拜祭?”

“这有何区别?”沈追看向贪狼,传音问道。贪狼活得更久,而且早年游历九州,见识不浅。许多古籍在大夏学宫存在,甚至军中都没有。

贪狼微笑道:“殿下,我之前就曾说过,这极炎禁地,虽然大部分都是酷烈的环境,但也也有一些好地方。毕竟曾经是诸多无敌强者在此战斗过的地方。”

“后来又有许多真神曾在此守护、居住。”

若只是单纯祭拜,在神庙上香祭奠即可。”

“若是想看看大战原址,就不在此地了,要去旧宜阳城,所以这杨如夜才有此一问。”

沈追点了点头,早前那么多人来此地,显然不可能全是来拜祭一下那位冠军侯的,而是冲着那些遗迹,战斗痕迹而来。

需知杨安乃是真神之上的境界,围杀他的强者,当然也都是高手。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朝廷已经把值钱的东西给搬走,但哪怕是强者留下的战斗痕迹,对于高手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更别提,最初的时候,朝廷本身就派了诸多真神在此守护了近百年。光是那些真神住的地方,对于弱小者来说,都算得上圣地。

杨如夜这般问,显然是认为赵王不可能单单只祭拜杨安,乃是冲着大战的原址而来。

“怪不得先前态度不怎么好。”沈追心中了然。

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祖先埋骨之地,被人当成了参悟的地方,不想受人打扰。

就在沈追欲要通报时,宫殿内传出一道神念,进入自己的脑海中。

沈追微微点头,拱手道:“赵王欲往原址祭拜,会在此停留几天,有劳杨长老。”

“是。老朽这就去安排。”杨如夜点了点头。

…………

祭祀仪式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时间,是赵兴特地给部将留的参悟时间。既然来了,诸多将领自然也不肯闲着,都是想去旧址的外围,曾经的护灵军营地看看。

对这一点,杨如夜和护灵军将领也没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几百年来,这种事并不少见。只是通常强者前来,那是没资格去的,但是面对赵王,那态度自然是不一样。

甚至于第二天一开始,杨如夜和十大将领就主动陪同沈追、吕元纬、夏飞虎等人去看真神居住过的营地。

这宜阳新城内的人充满了热情、尊敬。因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封王级别的人物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赵王能够来拜祭冠军侯杨安,那是一种荣耀。

“沈将军,从这宜阳新城后方的黑色沙丘越过去,大概千里,就是第一代护灵军驻扎的地方。”在龙首楼船上,杨如夜也介绍着。“很多人都曾在军营旧址参悟过,留下了许多心得。”

“光是宜阳新城,每年其实也有不下三万弟子去参悟。”

“这么多人?”沈追微微一楞。

“沈将军有所不知,我等的先祖,早就在宜阳新城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只是主家有规矩,在宜阳新城出生的人,不到一定境界,不得出来走动。此地连传送阵都没有,与外界的消息连接也不甚便捷,先前差点还以为沈将军等人是骗……也不知道是谁立下的这规矩……”一名青年嘟囔道。

“杨青,不得在沈将军面前放肆!”杨如夜低喝了一句。

杨青顿时委屈的闭口不言。

沈追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看来此处,并非那么简单,说是杨家的一处培养人才的基地也不为过。

不过这也正常,那些大家族,哪个不是狡兔三窟?杨家这种在京城延续了数百年辉煌的大族,有这么一处地方,并不算奇怪。只是这里,算是半明半暗,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一路上闲聊着,很快,战船就飞到了第一代护灵军的驻扎地——圣石林。

“沈将军,前面就是圣石林了,也是这极炎之地为数不多的土地山脉。”杨如夜介绍着。

沈追俯瞰前方,只见一座巍峨的石城屹立在巨大的荒野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或枯黄、或绿色的大树。整个城池有上千里,而整个城池最耀眼的就是一座金色雕像。

“那座雕像,便是我先祖杨安,是我杨家留下来纪念先祖的。而那围在金色雕像旁边的,则是当年跟随先祖一起战斗的十八真神,也是先祖的亲卫。”

“先祖当年不幸战死后,十八亲卫在此守护了近百年才在朝廷的命令下撤离。”

沈追点了点了头,暗暗心惊。

光是亲卫,都有十八名真神?可见当年的杨安着实是战力逆天,否则不至于真神都给他当亲卫,而且还如此忠心。

进入石城之后,沈追、贪狼、吕元纬、夏飞虎等人都是被那巨大的雕像给吸引住。

杨安一手跨刀,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凝视西方,似乎在看向那即将被征服的西极洲。眼睛中充满着雄心壮志,哪怕是隔着数百年,沈追都能够通过这雕像,感觉到杨安当年是何等的豪情。

“杨家有将名无敌,千载难逢冠军侯。”吕元纬也感慨的看着那雕像。对于这种伟大的人物,差一点就将九州彻底收复的人物,的确是很难不心生敬佩。

“殿下,杨安也是用刀的高手,一人一刀,就斩了西极洲十二位凶王,说起来倒是有些相似之处。”贪狼传音道。

“可惜,却死在围攻之下。”沈追也有些惋惜。如果杨安不死,这西极洲或许早在立国之处就被平底了,根本不需要等八百年之久。

而仅仅是这平定的功劳,就又诞生了梁王和赵王,十来位武侯。若是杨安能够活着,封王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杨安死后,人皇并未追加王号给杨安,而是将功劳都安到了杨家的后人身上,也算是落了个好处。

就在沈追等人都感慨的时候,夏飞虎却阴恻恻的从旁边道:“沈大人,沈大人如今亦是贵为冠军侯,我看着千载难逢冠军侯一诗,是可以作废了。”

沈追、吕元纬立刻就眉头一皱,冷冷的看着夏飞虎。来这里,他们都是刻意隐瞒了沈追封冠军侯一事,这里通讯并不发达,杨如夜等人也一直以为沈追只是个普通的将军。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没想到,夏飞虎却是在此刻,故意将其身份暴露了出来。

一股杀意,从沈追身上蔓延开来,逼迫得夏飞虎不敢与其直视。

夏飞虎有些心虚道:“本官又没有说错,沈大人如今的确是被封冠军侯……”

“够了。”吕元纬低喝道。

旁边的杨如夜等人,却是震惊的看着沈追,颤声问道:“此、此事当真?你、你是冠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