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众生为子
奥鲁希姆——万象庄园，3周以前。
“那么，安莫森子爵、子爵夫人，我等告辞了。”
经过一番搜查，骑士长休斯带着他的手下们退出了万象庄园。自狮鹫大公下令全境追捕弗拉德·采佩什起，整个帕兰多公国都被闹得鸡犬不宁。所有待命的士兵都被调动起来，挨家挨户地寻找第四代血族的踪迹。狮鹫骑士团第13分团团长休斯·杰克曼也不例外，他被委任为魔法之城奥鲁希姆的搜查官，全权负责该区域的搜捕工作。然而大海捞针似的搜查难有收获，还会得罪一众权贵，只有休斯自己明白，这是一份多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骑士长，您不觉得安莫森一家的行为有些古怪吗？他家的地窖真的没必要搜查吗？”大胆进言的是福特·鲁尼，一名年轻的狮鹫骑士。
“啧。哪个炼金术师没点个性？更何况是安莫森这样的传奇强者。”休斯头疼地望着年轻的骑士，语重心长道：“你啊，知道那个道格·安莫森和大公是什么关系吗？他的庄园里确实没有吸血鬼的气息，却难保藏了点别的东西。你说我们要是真在地窖里找到些什么，到时候尴尬不尴尬？”
“可是……”
“别可是了！抓捕第四代血族是头等大事，现在没有时间管其他的事情。”
此时的休斯·杰克曼根本想不到，漏掉万象庄园的地窖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他不仅将自己送上了绞刑架，还连带了无数人的性命……
万象庄园地窖二层。一个肤色苍白的小女孩正将两具焦黑的尸体拖出秘银质地的棺材。就外貌而言，女孩无疑是莉利娅·安莫森——安莫森夫妇的掌上明珠，但她徒手开棺的行为，绝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莉利娅能够做到的。
徒手开棺，已经足够怪异，但女孩接下去做的事情，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女孩面无表情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并将如注的血液灌入两具尸体半开的嘴巴。她的面色越来越白，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让所有生命都畏惧的死亡，这一次竟被轻而易举地跨越了。
……
“埃米尔，那些士兵走远了吗？”
终于，血液使得“尸体”产生了变化，焦黑的外壳逐渐剥落，晶莹剔透的躯体破壳而出。原来这不是人类烧焦后的尸体，而是被秘银灼黑了皮肉的吸血鬼。淡金色的长发，俊美的脸蛋，说话的吸血鬼我们并不陌生，正是当初凋零女王像首中的第五代血族——桑莱斯·温斯兰德。
“是的，哥哥。我们安全了。”虚弱的小女孩回答道。
“过于依赖感知，从而忽略了看得见的真实。安逸太久，弱小如人类，竟以为自己有了傲慢的资本。”桑莱斯讽刺的正是休斯·杰克曼。
“哼……不过侥幸……而已。”
另一只吸血鬼，被封印了两百多年的弗拉德·采佩什，就没法靠这么点儿血恢复原状了。银毒已经深入他的心核，要不是桑莱斯以自己的原初之血为其解毒，恐怕穿刺公还要再沉睡个数十年才醒。
“确实，我没想到格洛弗德会不顾颜面，把事情搞到人尽皆知。”
“呵......你的实力支撑不起你的野心。我们现在......连脱身都难。”
“不得不承认，单凭我自己，确实没法将您带出帕兰多。不过——”桑莱斯妩媚一笑，接着道：“自有人会将您带出去。而且这个人，您或许并不陌生。”
冷菲奇——拉诺夫雷德公墓，1周以前。
头戴深褐色网纱礼帽，身着黑色大衣的女子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个子，用明显不悦的语气说道：“在这样的场合，穿得这么浮夸，真的合适吗？”
小个子拍了拍自己白底金纹的昂贵礼服，尴尬地捏了捏鼻子，解释道：“确实不太合适哈。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一会儿还得参加夏洛特公爵的舞会，没时间再换身衣服了。”
“哼。没规没矩。”
“不是。我亲爱的婶婶，您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啊？”从外貌和声音判断，小个子的年龄最多不过15，但他的谈吐却更像一个混迹社交圈多年的风流公子。他牵起黑衣女子的手，提议道：“要不然，您和我同去吧。想必老公爵也很想念您。”
女子很不满意对方的举动，变得更加生气了。但就在她准备发难之时，公墓里响起了噪杂的脚步声。
……
“纳格斯，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追着名唤纳格斯的男人冲进了拉诺夫雷德公墓。他们的盔甲上绘有红色的逆十字纹章，腰间又挂着两把长剑，这些特征足以彰显他们的身份——异端审判庭的神圣骑士团。
“呵呵......逃？为什么要逃？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披着灰色斗篷的纳格斯突然站定了脚步，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镶着黑色宝石的楠木法杖，口中默念起咒语。随着咒语的完成，楠木法杖化为乌有，纳格斯的双手和深陷的眼窝里则燃起了黄绿色的异火。
“小心！别被他的双手碰到。”
为首的骑士抽出腰间的铁剑，左手顺着剑刃一抹，鲜血立刻化作了橙红色的不灭火焰。剩下的骑士纷纷效仿，持剑逼近眼前的异端......
这场战斗大约持续了10分钟。虽然纳格斯拥有6阶魔法【死河之触】，又有大量僵尸从墓中爬出协助作战，但身体孱弱的法师和行动迟缓的僵尸终究敌不过悍不畏死的圣骑士，神圣骑士团最终以3条性命为代价将死灵法师逼入了绝境。
“亵渎死者之人终将以死赎罪。纳格斯，接受审判吧！”
骑士长高举火焰长剑，一剑劈向了纳格斯的脑袋！就在正义即将执行之际，一个小个子突然从虚空间隙里窜出，一脚踢开了骑士长的长剑。
“你是谁！”
骑士长脸色大变，在小个子现身之前，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处还有别人的气息。其余的骑士也被吓得不轻，但他们很快就将恐惧化作愤怒，准备审判下一个异端。
“不好意思，打扰了。”小个子本想捏一捏自己的鼻子，但他的脸上覆着面具，也就没能完成这个动作。他尬笑道：“我就想问一下。有没有可能，诸位收起武器，退出墓园，就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托尼，发信号枪。”骑士长生怕自己不敌，果断让手下发信号求援，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第二把长剑。
“看来，谈判破裂了啊......”小个子前一刻还在摇头叹息，下一刻已经来到了托尼的身边。他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随手一挥，将骑士拿枪的手给拍飞了。
啊！！！
随着托尼撕心裂肺的惨叫，圣骑士们才意识到对方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他们带着虔诚的信仰，高呼着“为圣女献出生命”，前赴后继地冲向了浑身黑雾萦绕的小个子。
小个子惊叹于神圣骑士团的狂热，竟让负伤的托尼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出了五十余米。这个距离，就算是小个子，也没那么容易追上，再加上骑士长的双剑已经挥到了他的面前，也就无暇再管那个逃走的骑士了。
“说真的。你们不再考虑一下吗？”面对十几把长剑的夹击，小个子竟还游刃有余。不过这并不是他的身法厉害，而是那团萦绕全身的黑雾刀枪不入。
“你是在侮辱我们吗？”骑士长全身泛起了白色的光晕，他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圣药”，以生命为代价暂时达到了传奇之境。他挥舞着两把长剑，以恐怖的速度逼近小个子。右手铁剑斩向面具，左手银剑刺向心脏。这昙花一现的一击，凝聚了一个教徒一生的信仰。
忽——
小个子还没狂妄到去硬接传奇威力的一击，他有自己的绝技，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往虚空间隙中一躲就行。铁剑还未触到面具，银剑刚刚刺进黑雾，小个子就失去了踪迹。
骑士长大吐一口鲜血，身上的光芒开始消散。但这两剑毕竟蕴含着一个武人毕生的心血，倒还不至于完全落空。在银剑的剑尖上，有一块破碎的织物。骑士长用手一摸便知，这是贵族才穿得起的丝绸，而上面白底金丝的羽状纹饰，只属于帕兰多的格洛弗德一族。
“是格......”
一根手指硬生生地插进了骑士长的太阳穴，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小个子从虚空间隙中归来，遗憾地看着失去主心骨的骑士们。他在将死的骑士长耳边轻叹道：“你知不知道，这件礼服很贵的。”
10分钟后。一只巨噬魔将所有的尸体都收拾干净，小个子坐在恢复宁静的墓园里，感觉有些孤寂。他看着破掉的礼服，想起了先前与婶婶的对话，不由感慨道：“这件衣服确实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穿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黑衣女子朝着吓晕过去的纳格斯踢了两脚，说道：“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儿，被你放走的那个圣骑士说不定已经搬到救兵了。”
“不，他没有。”小个子注意到前方的塔松有些异样，便知道自己等待的人已经到来。
“没错。霍金斯已经为大人您解决了麻烦。”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痞子对着小个子和他的婶婶行了一个滑稽的弯腰礼。
“哼。下等人。”黑衣女子根本不给此人面子，直接将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
好在霍金斯脸皮够厚，就当没听见那贵妇所言。他凑到小个子的耳边，向后者汇报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
……
“这么说。渡鸦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错。安东尼奥·特斯海姆的失踪终于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只毒蜘蛛似乎要有大动作了。”
“法师联盟呢？他们应该不会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的。”
“相对于大法师本人，他们似乎更关心他手中的3种至高魔法，现在正把奥伯伦之塔翻个底朝天呢。”
“好，我知道了。还有，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小个子指了指地上的死灵法师，挥了挥手示意霍金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