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车厢夜话

岗村正南忙乎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到住处休息,这半个多月他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前线到处吃紧,好几处防线被敌人突破,尤其是左翼防线甚至到了成建制部队被歼灭的地步。

虽然11月底就破获了敌人的密电码,得知了敌人大举进犯的计划,可是包括大本营在内,都没想到敌人这场攻势竟然如此凌厉。

好在这几天敌人的攻势有所减弱,才让他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想来敌人的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像是催命般折磨着他的神经,刚睡下不到三小时的他,条件反射般迅速接起电话,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的时候。

“莫西莫西……”

接起电话的瞬间,看到周围的环境,他才想起此时已经不是半个月前了,而回到住处前,他已经安排了值班人员,因此语气不免有些严厉。

“说!有什么重大事……”

“……”

“纳尼?”听了没几句的他,一下子惊坐而起,睡意瞬间全无的他,对着电话那头确认,“情况确定吗?是不是士兵看错了!?”

“……”

片刻之后,他匆匆朝着电话说了一句“立即通知各部门主官等我回去!”就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他,呆愣了数秒,似乎在消化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

支那战车部队?南下?疑似突破小王山防线?距离申城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

天呀!难道敌人这段时间的攻势减弱,就是为了积蓄力量发起更强大的攻势?

听到门外有人起来的声音,他赶紧穿上军装对着门外喊道:“寺尾,立即通知司机班赶紧备车!回司令部!”

……

装甲营不算是一支纯机械化部队,虽然有近二十辆卡车,还有那八辆战车,可依旧有不少士兵需要跟在后面用双腿行军。

只是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士兵们轮番换乘卡车。

此时的卡车乘坐体验并不怎么好,很多士兵宁肯小跑跟进,也不愿意坐在卡车车厢内受颠簸,要是乘坐上一晚上,即便在车上站着,下了车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

倒是后面的马车,是士兵们喜欢乘坐的对象,只是马车的速度太慢,而且主要是运载他们的补给,而不是载人为主。

小七此时就坐在卡车车厢内,身体随着卡车的颠簸不停摇晃,不时经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屁股颠得生疼。

瞧了眼对面的师父,发现他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醒的还是睡着了。

倒是一旁的大狗长官,他确定是真睡着了,因为即使在卡车发动机的声响下,依旧可以听到对方那闷雷般的鼾声。

“没事做就闭着眼睛养养神,天亮前用不上咱们。”

他们一路上不是没经历过战斗,有一次较大规模点的战斗以及两三次鬼子零星的骚扰。

但是他们都没接到下车的命令,车队偶尔停一下,用不上多久就继续上路。

小七听话般地学着师父闭上了眼睛,可是卡车的引擎声和时不时的颠簸还是让他感到浑身别扭,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瞧了瞧对面,扭了扭身子,有些好奇闭着眼睛的师父是如何发现他的。

“想问啥就问,声音小点。”

小七从后面车灯的光亮下,确定师父真的是闭着眼睛的,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师父,你闭着眼睛儿咋个能瞧见我噻?”

“感觉。”

听到师父惜字如金的回答,小七挠了挠头。

师父说话有时候啰嗦得要命,有时候又简洁得要命,经常搞得他脑阔疼。

尤其是一些他疑惑滴东西,师父老是用赶脚来搪塞他,似乎赶脚是个十分万能滴玩意儿,啥子时候都能用它来当答案。

“打过弹弓木有?”

“莫得,小时候我老汉儿不让我搞那玩意儿,倒是瞧见别人用过。师父,那弹弓跟打枪有啥子关系莫?”

山羊睁开眼睛看了小七一眼,斟酌了下词语回答道:“你木有亲身用过俺没法子说,就拿开枪说吧。当你瞄准鬼子的时候,有时候眼睛会骗你……”

“鬼子?哪呢?”

一旁的大个儿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一手摸向后腰一边到处乱看,发现在车厢里以后,浑身松垮垮地依向车厢壁,没好气地嘟囔:“狗日的山羊,你又吓劳资。”

山羊没理会大狗的过度反应,继续对着小七解释:“你明明瞄准了鬼子的胸口,子弹却击中的是他的大腿,这不是弹道的原因,而是你瞄准的就是鬼子的大腿,是你的眼睛骗了你。”

小七听得似懂非懂,这眼睛看到的还有假的?

大狗瞧了眼有些懵逼的小七,没好气的说道:“瞧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儿,才打了几发子弹就问这么高深的问题,不打个上千发你当个狗屁狙击手。晌午头跟清早下午的光线能一样吗?也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

小七早就习惯了大狗的骂骂咧咧,自动过滤了大狗话里的某些词,可还是有些不明白:“可这跟赶脚有啥子关系噻?”

大狗侧过身想解释,可是枪感这种东西一时间真的无法解释得明白,他张嘴张了半天,最后不耐烦骂道:“劳资跟你个棒槌就没话!自己琢磨去!”

小七无奈,委屈巴巴地看向师父,谁知道山羊这次却赞同了大狗的话。

“你狗哥说得没大错,这东西得你自己琢磨。别人琢磨出来的经验是别人的,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才是你自己的……”

“什么狗哥,要喊狗爷!山羊你可不能乱了辈分!”

山羊毫不犹豫踹了大狗一脚,大狗嘿嘿一笑躲了过去,赶紧纠正道:“那就在狗爷中间加个大字,这样咱俩不就平辈了么。”

这时候边上的一个老兵凑趣道:“狗爷,那这样对额们可不公平滴很咧,这四川娃子平白大了额们一辈。”

“有本事你也让山羊那小子收你当徒弟呀,那样你就跟这小子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哈哈,就羊倌他那当鸟四年兵都打不准枪的德行,傻子才收他当徒弟呦!”

“滚逑,你个湖南佬懂啥,额那叫深藏……那个啥!”

“那叫深藏不漏,你个王八盖子滴连成语都冒得会港,跟劳资装么子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