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衙堂寒光现

“你就是杨子牧?”

县衙公堂上,许晋忠端坐衙案之后。

但眼中,却是略有奇异。

毕竟,如今“杨子牧”三个字,早已算得上是声震京师。

也无论,是那风流场间的曲名。

又或者,是谢园中所揭示的袁家义婿。

更或者,是同凶案相关的……一名谋杀参与者!

许晋忠唯一没想到的只是:

名为杨子牧的少年,竟会如此年轻;面对县衙的缉问,他更是这般配合……竟是此般轻易的,便来到了公堂间?

“回大人,鄙人正是杨子牧。”

公堂下的少年,轻轻俯身、行礼,言辞恭敬的答道。

见官皆行跪拜礼,自元代元代成俗,不过于洪武四年后,却被太祖皇帝下旨废弃。

虽然此风,后世依旧盛行。

但至少在这一刻,却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再加上,杨子牧这配合的态度,以及毫不犹豫的就擒。

县衙方面,倒也不好计较。

所以,许晋忠也只能话锋一转,兀自问道:

“杀人凶案,你可有辩解?”

透过锦衣卫的误解,如今的许晋忠,自然也是认为……真正的杀人者,必定另有其人,而杨子牧自己,则是一枚突破口。

只要将杨子牧,给逼到毫无退路。

一切,便将迎刃而解。

然而遗憾的是,杨子牧的回答,却显然是不惊不乱。

甚至,连不安都半分不存:

“回大人,此事无法辩解……毕竟此案本身,本就并非杨某所为,而种种线索,更是皆不足为据……此事,杨某真不知该如何辩解?”

……

杨子牧此言,倒也是实话。

此案本身,虽由锦衣卫强加于县衙。

但若不是因为证据不足,锦衣卫们也不必出此下策。

不过,若连将杨子牧给定罪,也都无法做到……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再将杨子牧背后的凶手,给真正的逼出。

“啪”的一声脆响,惊堂木重重落下。

许晋忠无奈之下,只能无视杨子牧的反问,骤然再道:

“本官且问你……”

“七日之前,你可曾夜不归家?”

“而你不曾归家的那一夜,你又究竟去了何处?”

不得不说,锦衣卫方面的准备,倒也的确足够充分。

杨子牧彻夜未归,唯有杨宅家仆才知晓,甚至也都并未报官……但看对方模样,他们却还是打探到了,甚至更欲以此威逼。

只是……

也就在此时,就在杨子牧作答之前。

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却同时达到了县衙门外。

开堂问审,皆需公示于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而此时的上元县衙,为展示其自身公正,自然更加不会秘审……今时今刻,也正是于公衙正堂,公开问责着杨子牧。

于是,当县衙外的马车,骤然急停于公堂外。

当那两道身影,接踵来到衙堂前。

此时的许晋忠,却是一眼便看到了对方……更一眼便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谢三公子、谢苏扬。

袁家小姐、苏墨韵。

此二人的反应,远比许晋忠想象中更快。

所带来的压力,无疑也更加巨大。

……

不过,也就在此时。

就在许晋忠注意力,尽数移向堂外二人之时。

衙堂间,杨子牧却忽然开了口:

“回大人,七日之前,谢某受友人相邀,去了一处玩娱之地。至于彻夜未归,自然也是留宿于此地。”

锦衣卫方面,能够如此迅速的锁定杨子牧。

甚至更打探出,其彻夜的未归。

这无疑,已经足够专业。

但遗憾的是,正因他们的专业,他们才不屑于流言……这反而令他们,错过了最重要的讯息!

毕竟,那一夜的杨子牧,无疑才最为无懈可击。

“你究竟去了何处?”

“何人又能够证明?”

接连两道问话,再度砸落公堂。

而此情此景,杨子牧却是故作为难……特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苏染,又瞥了一眼谢苏扬,这才无奈道:

“那夜……我去了画舫!”

“那夜……淮左兄也在舫间!”

所谓画舫,自然是寻花问柳的地方。

当着苏小姐的面,杨子牧不愿说出这一点,自然是合情合理。

并且,既然杨子牧敢扬言,谢三公子也能证明。

恐怕此事……

然而,还不待许晋忠心中,真正的得出决断。

杨子牧沉吟片刻,却再度补充道:

“其实,当日国公府的丘桓,也同样就在舫上……而鄙人那曲《千本樱》,也正是于舫间奏响。”

“大人若是有疑……亦可向丘桓去确认!”

……

凝滞的空气,将公堂给塞得满满当当。

堵得县令许晋忠,半晌都无言。

这他喵……还审个屁啊?

杀人的证据,一点儿也拿不出来;犯案的嫌疑,也只能是牵强附会。

至于说,唯一寻觅到的突破口。

如今看来,却是一众锦衣卫们,也根本未曾留意到……那曲名动京师的筝曲,正是于那夜被推崇。

甚至,就连与丘桓的仇怨,亦同样是源自那一夜。

这般状况,还如何强行定案?

并且,也就在此时,就在许晋忠自身,亦心下茫然的同时。

一道诛心之言,更是从衙堂外响起:“明府大人……这是要报复逐之,曾无视于贵公子的寻衅?”

许晋忠之子,自然便是许思杰。

也正是谢园一事中,总被无视的那小透明。

而此时开口的,又乃当日冲突的亲历者……谢三公子、谢苏扬!

一时之间,许晋忠竟也难以驳斥于他。

甚至,随着谢苏二人的到来,随着那两辆马车,赫然同至衙堂外……京师居民们,亦纷纷好奇的聚集。

如今的衙堂之外,早已立着无数的围观者。

纵使是许晋忠,亦不敢自顾强判。

除非……

“唰”的一声脆鸣,一道雪利的刀光,赫然从衙堂一侧扬起。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寒芒,也毕露于衙堂间。

一众锦衣卫,其实自一开始,便藏身于公堂一侧……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已然不得不现身人前。

口中,更是厉喝道:

“将此赊刀逆贼……给我就地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