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 一个甲子
神识弥漫而出如同疯长的牛毛，感知着范围内的一切。刹那间，小强已经明悟了萤火虫一样的凝光来由。凝光都是这些参悟者的神识在虚空中刻下的印记，如果以和凝光水平的视角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正好堆叠成了25个平面。
每一个平面都由许多的凝光印记构成，有的印记是一个点，有的印记却像是歪歪扭扭的蚯蚓一样的一小段线，正如那山海之间的海岸线。
平面与平面之间相隔不过寸许，每一个平面的图案似乎都不尽相同。平面上的神识印记或多或少……有些大致的轮廓已成，有些却还没有明显的轮廓。
“这恐怕就就是蹄腾一族宝物的形状了吧。”小强观察了湖面波纹许久，终于在最上面一个平面，也就是第26个平面上刻下了第一神识印记。印记刚成，又往后扭动了一指的距离，正好形成了一段连续的痕迹。
这些神识在虚空之中刻下的印记，就是仙迹所在的位置，或者说是修士们自认为正确的仙迹位置。如何找出它们需要强大的神识，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强大的心力推演……
比如说风起时，正常的湖水泛起的涟漪是什么规律，而当涟漪经过仙迹处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修士这个时候就需要全身心关注，找出正常与非正常转换的那个边界，那个边界就是仙迹。
有时候湖面爬过一只小虫子，这也成了众人寻找仙迹的契机。它爬过正常湖面的时候是悠闲从容的，但一接触到分界线就有微微的不自然，或者停顿一下、或者细微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或者不自觉轻叫一声。找出了自然与异然的分界线，那分界线就是显现而出的仙迹了。这个时候赶紧用神识刻下来，就成了虚空的那些平面构成了。
有人神识强大、观察入微、对于仙迹的理解已经很深刻了，他有可以能在这一瞬间找出一段比较长的连续的分界线，也就是仙迹。而有的修士弱一些，就只能在变化发生的时候找出一小点的仙迹……还不一定准确，仙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仙迹极为复杂，难以准确描述。
若能理解且完全契合它的本质，它就比较简单。若理解不完全，有丝毫偏差它会变得极为复杂。这二十六名天骄之中，有一个天骄刻下的平面仅仅只有一段蚓线和三个凝光点，离一个完整的平面还差十万八千里。他整个人在銮舆上脸色苍白，但是还在强行灌注所有的心力寻找仙迹。
……
又过去了三十年，那一名天骄终于承受不住跌落了下来。口吐鲜血被蹄腾族人带出去了，他刻下的那些神识印记也都消失不见了。此时，净湖之上只剩下25个平面了。
这三十年，虽然完整的平面还没有出现。但是众人的神识以及修为都在突飞猛进之中，因为这仙迹之地的五行元力极为醇厚，蹄腾一族用了绝世法阵聚精五行元力。那名被送出净湖的天骄，虽然耗尽心力终于失败吐血受到创伤，但是已得了不小的好处。青枣若干、一门神通、宝藏若干外加这四十年的参悟所得以及修为的突飞猛进。
老者和另外几人此时在枣林之中，他们以神识交谈，生怕影响那二十五名天骄。
“怎么样？有希望吗？”
“希望很大！基本的轮廓快要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湖面之上。
“牛小强道友、奚五行和金二道友三人最有希望了，特别是牛小强和奚五行，两人的神识印记形成的平面几乎是一模一样！”
“牛小强是下界修士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奚五行又是什么来历？我看也不弱长公主多少啊。”
“据我们调查得知，应该不是夜啼大陆的修士！”
“那是哪里的封神大陆么？”
“就是封神大陆的修士。”
“好……咱家这绝世宝景有希望了。”
又过去五年了，又掉落了五人，平均每年掉落一人。
空中的仙迹平面只剩下20个了。
以肉眼不能察觉的速度，这二十个銮舆在虚空之中，围绕着净湖在慢慢转动着。它们有时候停留在固定的位置几年有余，有时候又快速的移动……
这几十年间，他们身上的毛发生长旺盛，污垢藏在其中，二十人散发出怪异的气味，那真是臭味冲天。小强忽然抬动一下右手，动作非常机械和呆板，拂开眼睛上的长发和须眉，喃喃自语道：“仙迹首尾始终不能相连，难道完全错了么？”
音质低沉悲鸣，声声泣血。
……
又五年过去了，小强、奚五行和金二在同一日完成了神识印记的首尾相连，至此这三个平面图案完整无暇地呈现了出来。而此时净湖之上，只剩下10个平面图案了。
老者等人又聚在一处，他们眼中露出狂热的神采，“终于成了么？”
“成是成了，但是牛小强、奚五行和金二三人脸上依旧有不解之色，看来他们认为还有不对的地方。”
一位功力稍浅一些的飞天境修士道：“但是我看他们三人的印记平面几乎完全一致。”
“若是一般的宝景，此时也应该出来了，问题不会很大。但是我们家的宝景是绝世之物，只要他们刻下的神识印记和真正的仙迹存在丝毫偏差，宝景就不能现世哇。”
交谈的三人是老者、中年人和一老妇，三人是蹄腾一族的三大巨头，皆是飞天境修士。即便遇见了圣地人物，他们也要尊称一声‘岁祀’。若诸人知道这小小的桃源之中竟有三尊飞天境的巨头，非得吓一跟头不可。蹄腾一族绝非平庸，拥有三尊飞天境修士这已经是他们这一族最艰难最落魄的时候了。
领悟紫藤中的神通十年、参悟仙迹四十年，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小强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了，毕竟他不过是诀别境修士。剩下的十人中，只有他一人是诀别境，剩下的九人没有一人比他弱，无论是战力还是修为……金大、金二这样的在这十人中都排不进前五。
进入了一个甲子的最后十年，小强重新振作起来，激发、调动全身所有的心力。
至此……所有的图案基本上都快成型了，湖面上十副巨大美妙的图案以绝对水平的姿态悬挂在湖面之上，在黑夜的映衬之下美轮美奂。如果算上它吸收了这么多位天骄的心血，可知这十副神识图案都是泣血的凄美之作了。
甲子的最后五年，金大连同其他六位天骄都败下阵来，其中还有一位通天境的雏道修士。57年的坚持，已经到了他们心力的极限。如果仅仅是极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再也寻找不出那微乎其微的分界线了。若要强行观摩，仿佛自己都会跌入一个疯魔之境。
剩下三人，金二、奚五行和小强，小强盯住湖面，眼中闪烁着浑浊的光。
“到底是哪里不对？如果重头再来，那注定此生都无望了。”
小强以自己超强的神觉，经过六十年的观察参悟，多处印记都修改了多次，再也难改动一丝一毫了。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哪里都要需要改动。原本任他海枯石烂天翻地覆都要坚持的核心信念，此时竟隐隐动摇起来。如果此次失败，将会是修仙生涯的重大打击，并且难以修复。
一件事情浸润地越深，越是会深刻地改变人。成功了，则是往好的积极的方向改变。失败了，则是往坏的消极的方面改变。所以有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失败就是一生。
甲子的最后三年金二败下阵来。
甲子的最后两年奚五行败下阵来，不过他肉身与神魂完好无损，这是所有败下阵来的修士中唯一一位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的一位，可见其强大无匹。
甲子的最后一年，净湖上只剩下一副神识图案，也只剩下一位修士。
不过……他，牛小强，已经摇摇欲坠了，随时都能从銮舆上跌落下来。而那副巨大的神识图案也显得形单影只，似乎其上的凝光都暗淡下去了，众人都悲观起来。
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失败与成功不久就能揭晓。
余下的二十五位天骄放弃了修炼，和蹄腾家族的三巨头以及众多杰出的子弟聚在一起观摩，也暗中为小强加油。他们原本早就可以离开，但是为了印证自己的错误，还是留了下来。
有人道：“我看他此番直接陨落都有可能！”
众人默不作声，金二右手向前微微伸出，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最终轻声道：“仁兄，你一定行的！”
奚五行神盈肉丰，他眼中闪烁着华彩，“这样坚强、死性到底的修士天下仅见！这恐怕就是不管不顾、浑然忘我的境界吧!”
三巨头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去，他们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唉……，60年了，要功亏一篑了吗？”
“吾家至宝，依然逃不过埋藏在时空里的命运吗？天啊……究竟要尘封到何时！”
金二之心转瞬即定，此时与奚五行轻声交谈起来。他们相互欣赏，奚五行最后邀约道：“金兄，我从封神大陆来，有朝一日还望你去彼处传法。”
“若有机会，一定过去。”
突然，小强一头栽下銮舆。
“呜呜……失败了！”蹄腾欢竟然哭了起来。
“唉、唉、唉……”三巨头连着三声叹气。
天骄们默然，小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们也无法印证自己的对与错了。金大眼中泫然欲泣，“仁兄……”小强这番模样，很可能从此断绝修仙路。
金二一时间自责不已，怪自己不该传法天下，引出蹄腾一族的鸟人，叫自己来赴这什么鸟会，“唉唉唉！”他急跺脚三次，急忙往小强跌落处奔去。
銮舆与地面相隔不过丈的距离，小强跌落一丈时，金二恰好赶到。正要伸手去捞时候，小强大叫一声：“嘿~成了。”
这一声低沉嘶哑却胜过石破天惊，众人急忙望去，只见小强那一图案在流动着璀璨的神光，这正是神识印记和仙迹完全重叠所致。
绝世宝景即将现世。
跌落的那一瞬间头颅在下，小强倒看见了一阵风、一片树叶和一只蝴蝶同时飞入湖中，荡起的三种波纹不断叠加。终于在最后的时候，小强以极佳的偶然和独特的视角，终于领悟了仙迹之妙。在的跌落一丈时，小强已经修改完了最后一处印记。
果然，这次的修改完全正确。
小强昏死过去，老妇赶在金二出手前出手，一把搂在怀中，激动道：“谁也别动，这可是我蹄腾族的宝贝。”
三巨头热泪盈眶，真正的仙迹已出。顿时仙迹范围内的湖水逐渐升高到与仙迹持平，仙迹消失后一面巨大的水波镜出现在净湖上空。再看那净湖，依旧完好无损。
老妇一挥手，镜子急速缩小，被她收了起来。她全身颤抖不止，小强都被她抖醒了。见自己被一老妇人抱在怀里吓了一跳，急忙挣脱掏出一枚雪白宝丹吞了进去，肉身与神魂霎时完好。
丹藏之宝，超然于世。
光芒一闪，除了小强、金大和金二之外的所有天骄都被传出这里。
老妇、老者和中年人弯腰低头，“大恩不言谢！”
三巨头行此重礼，蹄腾一族的其他子弟也都行礼，腰更弯头更低了。
小强昂身直受，目光在老者、中年人和老妇三人身上逡巡，问道：“你们三位都是飞天境修士吧？”
老妇道：“是的，小强是有什么要求吗？不管什么要求，我一并满足。”
小强道：“那宝贝是否抵得上你们的性命？”
这句话问得极为突兀古怪，如白云丛中的一点漆黑。老妇一愣说道：“抵得上！抵得上多条，老妇这命算什么？岂能和我家这祖传至宝相提并论！”
“好！我为你们一族找出了至宝，需要你们拿一条命出来换！”
净湖边雅雀无声，蹄腾一族的修士均是不解。若不是小强功劳太大，他们几乎要当场发作，把小强三人碾成粉碎。小强为他们找出了失落百万年之久的绝世至百，这一件至百只活在他们口口相传的神话之中。对他们有着绝对非凡的意义，甚至是对他们整个蹄腾一族都有着生死存亡的意义。
“这……”老者显得极为不解，脸上满是疑惑。他刚要问这事为什么，就被老妇挥手打断，承道：“小强，老妇这条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拿去。”
小强眼睛遥望远方，淡淡道：“此时之言，他时勿忘。”
……
一进一出就是一个甲子，三人此时已经进入了谪仙州白城。刚一进入白城，就听见了方龙修成法躯的消息，白城大街小巷都在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