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咎由自取

“她的本名就叫祝融吗?”冯易问道。

“不是,我给她讲过蛮王孟获和祝融夫人的事迹,她特别喜欢祝融夫人才改了这个名字。”周尚云脸色有些不自在的道。

冯易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就说这俩人不对劲,果然不是错觉。

你道是为何?

岭南是朝廷发配犯人贬谪官员之地,那些被发配过来的人肯定不会带着家人一起来受苦,基本都是孤身一人前来。

然后……形只影单孤苦寂寞,就会找一个本地女子为妻为妾。

身份高又有才能的人就找本地大户人家的女子为妻,比如李德武就娶了尔朱氏的女子。身份低微的就找当地穷苦俚僚人家的女子。

一般情况下,娶了俚僚人女子后都会给她们重新取一个名字,一方面代表她从此就是大唐人,另一方面也比较好称呼。

后来在部分地区就成了一个约定成俗的习惯,当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取名字,就代表两人有瓜葛。

这个女首领死了丈夫,名字还是周尚云给取的……

难怪他能在部落里混的风生水起,以唐人的身份成为核心人物,原来是爬上了女首领的床啊。

话说这位女首领虽然皮肤有些黑,但五官端正充满野性美……啧啧,这位周管事艳福不浅呐。

冯易心中吐槽,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继续问道:“你就没有再去找过府衙?”

“有想过,后来放弃了。我本身就是以低级吏员的身份来的姜州,去了府衙又能如何?”周尚云回道:

“得罪了宰辅这辈子是别想在回去。更何况所有身份证明都丢失,这是大罪,朝廷要是追究起来还会牵累到家人,还不如就这样让大家都以为我死了。”

冯易这才想起,丢失官印是大罪。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有人反叛,有外敌进攻,在明知道不能抵抗的情况下是允许官员逃跑的。

但你逃跑可以必须要带着官印一起跑,把官印丢了那就真的完了。

当然了,这是对普通官员来说的,有背景的丢再多官印也能洗白。

问题是周尚云没有背景,强大的敌人倒是有一个。要是给高士廉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弄死他。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死了都比活着要好。

接着周尚云又给冯易讲了一下自己来到同里部落后的情况。

靠着帮部落解决难题逐渐获取了信任,加上是读书人懂的礼节,气质和当地俚僚人截然不同……于是就爬上了刚丧偶不久的女首领的床。

房屋是在他的指点下修建的,外面的农田也是他只会开垦的,包括一些农具之类的都是他的成果。

后来他又劝说同里部多和外界接触,只有这样才能遭到机会让部落过上好日子。只是时间还太短暂时没有太大的效果,不过也在外界收买了眼线。

朝廷搞岭南大开发的消息搞得人尽皆知,他自然也听说了。

初时好觉得制定这个政策的人太幼稚了,岭南地广人稀生存环境恶劣,俚僚人又不信任中原人,岂是那么好开发的。

然后他就被事实打了脸,一手医疗队完全逆转了局势,大唐获得了越来越多当地人的信任。

当听说医疗队免费给人治疗疾病的时候,同里部也不淡定了。

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他们也饱受寄生虫和疟疾的困扰,现在知道大唐能治这两种病,即便是最顽固的俚僚人也不再反对。

但出于保守又害怕府衙会提出什么苛刻的附加条件,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府衙申请医疗队,而是选择半路打劫一支回来。

周尚云知道这种方法很愚蠢,但无奈拗不过这群土著,只能捏着鼻子策划了这起绑架案。

至于他们是怎么掌握冯易一行人行踪的……太简单了。他们出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低调,很容易就打听到具体消息了。

熟悉当地环境的俚僚人提前打个埋伏很轻松。

终于确认周尚云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冯易也送了口气,和他聊了半宿才休息。

会去之后他没有直接睡觉,而是连夜写了一封厚厚的书信连同官文一起送到了京师。

当岳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贞观四年即将过去。

看完这封信,岳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巧合。

说实话对周尚云的遭遇他一点都不同情,一切都是自己作出来的,自然要自己承担后果。

其实一开始他也蛮同情周尚云的,觉得一个小人物特别无奈,辛辛苦苦卖命最后还被卖。

后来随着阅历越来越广,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才逐渐明白周尚云的想法,知道这个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当高士廉的观风使没有错,这是个出头的机会。但自己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居然还往岳山身边凑。

难道他自己不清楚,以高士廉的观风使的身份去岳山身边当幕僚会是什么结果吗?

你打探我家的消息没问题,可往我身边安插间谍就不能容忍,这就是贵族之间的默契。

如果高士廉和岳山有仇还好说,可两人没有任何的交集,既不认识也没有仇怨。

一旦这件事情被拆穿,岳山会怎么想?你高士廉居然在我身边安插间谍,这是死仇啊。

而高士廉呢,也冤枉啊。我只是出于谨慎让当地的观风使留意一下你,谁知道这个观风使自作主张自己跑到你身边当幕僚啊。

所以,周尚云的行为完全可以看做是在挑拨高士廉和岳山的关系。岳山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高士廉更不可能容忍。

他的下场必然是悲剧收场。

有人要问了,周尚云就想不到这一点吗?他这也太愚蠢了。

他有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知道,但他必然是想出头想疯了。

岳山通过李世民献上了武德犁,并且和皇后关系莫逆,身为皇后舅父的高士廉自然要关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于是就让当地的观风使周尚云多加留意。

周尚云想往上爬啊,以为机会来了,就主动接近岳山方便打探消息,万一收集到什么重要消息肯定能受到高士廉赏识。

最开始他并不认为岳山能爬多高,只以为就是个运气比较好的少年,估计过一段时间秦王就会把他忘了。

就算他在岳山身边当幕僚也没关系,高士廉必然不会因为一个农家子惩罚他这个‘大功臣’。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岳山非但没有在秦王身边失宠,还越来越受重视,接连被进官加爵。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后来他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最终被岳山察觉到异常,不得不老实交代求个活命的机会。

当时岳山对政治多人心了解并不深,被周尚云说动就放了他一马。高士廉见岳山没有深究也不想做那个恶人,只是把他发配到了岭南。

对周尚云来说,这是最轻的处罚。

别说换成其他贵族,即便是换成现在的岳山,估计他也活不下去。就算岳山不动手,高士廉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岳山觉得这个人不值得同情,自己太贪心犯了错,就别怪别人不讲情面。

本来他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可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冯易写了一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