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人行
树林,小溪。
斜斜的阳光洒了下来,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成了星星点点。一阵风拂过,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似是受不住风的吹拂,落了下来,左飘一下,右飘一下,最终,竟落在了一个迎面走来俊朗白衣少年的头上。
少年蹙了蹙秀眉,甩了甩头上的落叶。却在甩头的时候,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竟精光一闪,片刻就恢复如常,却开始嘟囔道:“什么、、什么破叶子,竟、竟飞到了我头上。”边说,边踢着脚边的落叶,垂头踱着。观其左一步、右一步,摇头摆脑,倒似被落叶恼了,漫无目的地瞎转。
如此俊朗少年,却有口吃的毛病,真叫人感叹:世上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再完美的瓷瓶也会有瑕疵。
少年又踢起了一堆落叶,这次的落叶却着实飞的有些高。高得,都快碰到了少年的脸上。层层落叶就像帘子一样,遮住了少年得意的笑容。少年面前一道白光闪过,却原来是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挥掌向前,击在了那叶帘之上。
层层的叶子就像一条惊龙一般,乍然向前方一棵大树而去。
“耍赖!耍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一个少年从树上翩然而下,眉清目秀,尽管比不上白衣少年那般好看,却也是中上之姿了。
从树上飞下的少年,剑指一转,便见迎面而来的黄龙,从头上之处,一层层竟不断变成了青白之色,然后就似后力不继,又落在了地上。细细一看,原来是叶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冰渣,迫得飞叶沉了下去。
“温玉,你耍赖。若不是那片落叶,你根本就找不到我。你不是凭真本事赢得我,咱们再来过!”张乌气急败坏地喊道。
温玉微微一笑,得意地道:“非也,非也。世上之事,皆是偶然。那片落叶,引得我发现树上的你,你以为是运气。但你又怎能不承认,运气,本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输就是输了,快教我如何烤兔子。”说来奇怪,这段长长的话,温玉竟一气呵成地说了下来。
张乌脸色一黑,边慢慢后退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只会品尝,哪会做,况且我也没说过我会啊,都是你自己猜的。”
温玉一听,眼睛一瞪,竟又结结巴巴起来:“那你。。那你还跟我打赌!”话音未落,便见张乌早已转头飞奔而去。飞奔而去的路径之上,不断震起片片落叶,竟不掉落,一片片靠冰丝相连。不过片刻,便见张乌飞奔的身影之后层层叠叠,背影已被落叶遮挡得模糊不清了。
温玉见状,不由气极,咿咿呀呀地尾追张乌而去,便见温玉身前,一两仪图案陡然而立,撞到那层层叠叠的落叶,立时便将那落叶震飞,看样子,张乌暗运真气立得障碍,倒是未能阻碍温玉一丝一毫。
这一日相距张乌温玉二人真气相拼已经半月有余。
这半月里,张乌温玉相继伤愈。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乌温玉在伤愈之后,竟都惊喜发现自己的修为精进了许多。
温玉经过这一次凶险万分的相拼,竟终于捅破了君境的那一层窗户纸。尽管如今因初踏君境,境界尚不稳定,真气运转之间,并未能纯熟,但后面要做的不过是水磨的功夫了,更逞论本来温玉的真气便极为精粹浑厚,若是稳定下来,只怕虽然刚入君境不久,但在君境之中,也能占得一片天地。
即使在魔道之中,以未到二十之龄,就能踏至君境,本就是了不起的奇才了,更不必说温玉所修乃是进境本就缓慢的道家奇典了。
不过若说温玉的进境已经让人惊讶,艳羡不已。那么张乌的进境,怕是让人把下巴都惊掉了。
那日,白姨离开不久,张乌便沉沉睡去,整整三日三夜不曾醒来。醒来之时,张乌不自觉运转真气,却发现真气运转之处,更觉得心应手。内视之下,不由大为惊喜。以前张乌经脉中所蕴真气不过是水汽之象,如今却像涓涓的细流,流转全身,周而不息。
张乌心中滑过九转冰神诀和“万古长青”真诀,与其印证。心里业已知晓自己已达九转冰神诀的第四转,承冰之诺。九转冰神诀对于此转的解释,倒也有趣——“世间万法,多修五行。然冰属即水属?然也,非也。修此转之境,需明心见性,读冰,悟冰,明冰之何,承冰之诺。其实悟己而已。”
所说玄虚,张乌也不是很明了,但亦知晓,如今九转冰神诀已不再是前三转的修炼一样,只是精炼真气,夯实基础;而是由外转内,注重对于心境的理解。与之相应,‘万古长青’真诀亦到了‘修心’的阶段,其上所说倒也简洁——“树之魂,木之灵,人心之不及也,然可近之。”
如今张乌的修行境界,以修仙界公认的境界划分,已是达至人境后期,修仙不过短短几个月,尽管是由于各种机缘巧合,却也是臻至了这大多数求仙问道之人可能穷其一生也不过止步于此的境界。
但是内视之下,也已感到丹田之处,沉稠不已,心中隐隐也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青帝、白姨皆与自己说或许臻至君境之时,便是两种真法相斗之时,只是看如今情形,怕是,会来得更早。
想到这里,张乌内心不由一沉,但不过片刻,他就睁开眼睛,洒然一笑,看眼中清明,已是将这等烦心之事抛于脑后了。
短短几月,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的他,不知不觉之间,早已养成了乐观的性格。瓢泼大雨之下,他眼中所瞧见的,亦不再只有那黑乎乎天空之下,一滴滴连成线的冷雨,更有那,雨过之后,颤人心灵悬于天边的动人彩虹。
因为他只能乐观呵。
眼睛睁开,却不由吃了一惊——一个黄裳女子抚于床边,托腮而立,头部微沉,眼睛闭合,睫毛却不时颤立,好一副美人醉梦图。转念一想,恍然该是袁浅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在床边守着自己,实在累得瞌睡了过去。心里尽管有些疑惑何以袁浅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却也十分感动。不由对之前的行为歉疚起来。
张乌轻轻将袁浅拍醒,袁浅惊喜地大叫起来。待袁浅冷静,一阵交谈之后,张乌才晓得自己已昏迷了三天三夜,而袁浅也守了自己三天三夜。
张乌自是更为感动。
这之后便像大多数的故事一样,张乌温玉袁浅三人许是不打不相识,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而友谊之中,或许还夹杂着朦胧的爱情。
说来也奇,张乌醒来之后,功法一日千里,修炼之中,多有疑惑之处,白姨也似授业恩师般尽心释疑,甚至有时候还会教张乌斗战之法,其中精妙绝伦之处,却实也让张乌如痴如醉,如获至宝。张乌内心之中自是大为感激,常常在无人的时候想自己是否应该直接把冰帝真诀教于白姨,可每到此时,总想起玲元娘娘当时将冰帝之盒交予自己时的情景,实在让他纠结不已。
张乌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它,更加沉心修炼,希望自己能早日臻至王境。或许连张乌自己都不晓得,不知不觉之间,在幼年丧母的他,在心中,已经将白姨当作了自己的一个极为亲密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