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六绝六合

远处万木朝元塔，倾然倒塌，落在地上，击起百丈黄烟；混着尸首的天帝江水早已满溢地面，更不时升起百丈巨浪，打在山壁，发出轰鸣一声，震耳欲聋。

江平拒厉声喝道：“时不我待，杨公，拜托你了！”

话音刚落，登天台中央的巨树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地面发出闷响，仿佛其中有暗流涌动。

杨天祺面色一变，脱口道：“易儿！”接着弹身而起，化作一道疾光，直冲中央而去，手上法诀不断。

那棵巨树顷刻间便吐出了一个身影，转眼便被疾飞到半空中的杨天祺接住，抱紧。

下一刻，巨树猛然下陷，一股炙热气息扑面而来，不禁迫得人眯起了双眼。

巨树底部不知触到了什么东西，豁然燃起了火焰，转眼便升起黑烟，将一颗参天古树染成了灰烬，在本来巨树存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泛着红光的洞。

赤裂寒对火属灵力感应最为灵敏，闭目凝神感应，不禁面色一变，深吸了口气，道：“登天台以万丈之高，却不生白雪，原来，竟是因为其便是六绝阵的坎离火位。六绝阵起，这里怕首先化为汪洋火浆，洒落世间。”

杨天祺眉头一皱，似很不习惯，却仍是将海木易的尸体交给了赤裂寒，道：“赤公，帮我。。。把易儿安葬了罢。就葬在百里外姑苏城内的落英酒栈的院落下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心儿的地方，也是，她安然睡下的地方。。”

赤裂寒一怔，还没敢确认杨天祺为何说出此话，就见海木易的尸体已是飘到了自己身前，只好将其收进了虚境内。

杨天祺微微一笑，两只苍老的手蓦然亮起悠悠绿光，虽不耀眼，却怎也让人无法忽视其的存在。

他的十根修长手指轻点联动，仿若面前有琴，仿若在弹奏一曲幽幽乐章。

他的面前土地陡然冒出一根绿苗，卷起层层黄烟，在空中摇曳，交缠，编织，已是化作了一团看不通透的青光。

他眼角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密密麻麻，手指弹奏的速度愈来愈慢，背渐渐佝偻起来，若说之前他只是一个耄耋老人，现在，却更像是一具存放在棺木里的干尸。

他脸上的笑意却是愈来愈深，似是想到了什么欣喜往事。

是啊，以他的样子看，他也确该有足够的往事来让他此刻欣喜。

那团青光徐徐散去，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杜公！”赤裂寒惊呼道，心里乍然涌出一股欣喜，却转瞬烟消云散。

只见那个身影黄袍披身，细看容貌，竟与杜迎松无异，甚至连那隐如汪洋大海般的漠土三千气意都一般无二。

可是望着众人的眼中却是冷冰冰，不存一丝感情。

江平拒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纵然心中早有准备，此刻见到这夺天地造化般的手段，亦忍不住骇然失色。

这已非王境手段，甚至已非人间手段，若非亲眼见到，纵然那时他听杨天祺所说，亦是抱有一丝怀疑。

此时见到，不由惋惜地长叹一声。

如此法术，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奇术，可却以生命为笔。

今日过后，此术亦将跟着生命力耗尽的杨天祺尘归尘、土归土，再不复在人间显现。

江平拒脸上蓦然一肃，沉声道：“赤火一脉脉主赤裂寒！”

赤裂寒蓦然听到这曾经朝思暮想的称谓终于从江平拒口中说出，不禁一怔，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江平拒。

只听其续道：“我以六合谷第五十七任谷主之名，举以你，赤裂寒，为我六合谷第五十八任谷主，诸公，以为然乎？”

肖青彦、杨天祺、汁连奇皆是一怔，片刻后，俱是点下头去。

“六脉之中，得暗星、白金、青木、黑水四脉支持，已合礼法，望你今后居谷主之位，思事虑情，切不可只顾一脉得失，要以六脉大局为重，不要辜负其余五脉对你的信任！”

语罢，手上青光一闪，象征着六合谷谷主之位的洛神玺已是出现在手上，接着，郑重地交给赤裂寒。

赤裂寒的双手在空中停滞，迟迟不肯接过，似过了很久，才缓缓接过，一字字道：“赤某，领命！”

他在心中蓦地觉得有些讽刺。

他曾不择手段妄图取得的，竟以如此方式，交到了他手上；而此刻的他，竟全无之前以为的欣喜若狂，反而觉得阵阵疲惫涌来，就似有万斤重担一朝压下，却只有自己一人负重。

今日过后，六脉之中，他这一代，竟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嘭！”

登天台上猛然一震，发出轰鸣震响，那泛着红光的洞蓦然向上喷涌出数丈火浆，溅到外到，燃黑了土地，燃焦了人尸。

而张乌、石清霜此刻体内真气全无，不由来回张倒，与那火浆相隔不过几丈，热浪已仿佛伸着火舌舔到了自己的脸上。

江平拒忙施法术稳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面色焦急，对着亦极力稳住身形的江流儿说道：“流儿，他们两人，就拜托你了！”

江流儿嘴巴一抿，一言不发。

江平拒眼中却是露出了放心神色，临近此刻，竟有些热泪盈眶，暗骂自己没出息，却仍留恋般望了一眼那只剩一角的夕阳，忖道：

有时候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上天垂怜还是受其厌恶，曾经总觉得自己太苦，遇到的人，历过的事，让人伤心，让人无奈，让人疲惫得似乎再也坚持不下去。

但在某一时刻，又会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拥有许多，常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仿若天赋，实在值得人羡慕嫉妒，可自己却觉得丧之可惜，得之又不觉得珍惜，只苦自己得非所愿，苦世间非己所想。

似乎太苦，可看如今，自己临死之际，竟能实现六合谷三千年来存在的意义，实在已是莫大的幸运，所以这上天，到底对自己如何，自己，倒真的是有些难以明了了。

忖罢，正欲飞身合阵，蓦地又想起了什么，深深望着张乌，眼中意味难明，想了一想，开口轻道：“若你真正找着了凶手，望你三思。此等事间，只是无奈，只剩天意，可惜啊。。”

顿了一顿，眼神已是没再瞧着了张乌，叹道：“都是寻常。”

语罢，不理张乌满脸疑惑，已是化作一道流光，直飞天际。

杨天祺见状，竟微微一笑，亦是与“杜迎松”分化两道流光，随其而去。

汁连奇面无表情，轻轻摩挲了手中神水剑，低喃了一声“师尊”，低喃了一声“平拒”，便化流光而去。

赤裂寒右手握卫青冬矛，左手掌洛神玺，摇头大笑几声，衣袍一震，化作一道赤光而去。

肖青彦眼光平和地凝视左手所握忘川仙剑，右手一提一点，发出一声清脆剑吟，已是应声成一道剑光，乘风而去。

这“六合之阵”分“惊木”、“转水”、“烬火”、“息土”、“伐金”、“碎虚”六变。

前五变皆是一一对应六绝阵下，逆施混乱的五行，第六变，则是引怨气合一，碎破阵法之基，一举将这留传了不知几千还是上万年的六绝阵散去。

一炷香后，惊木、转水二变行完，已是到了烬火变。

远处早已倒塌成废墟的万木朝元塔蓦然散出一道极强的光，剑鸣声起，仿佛有皇者之魄，一道流光应声，直飞登天台而来，竟在张乌惊讶的眼中，直撞其丹田而去。

张乌本来挂在脖颈的转烛戒仿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蓦然涌出一股极强的气息，阻了流光停下，并与其相持不下。

张乌这才看清，那道竟是一把淡蓝色的仙剑，散发着莫名寒意，一道素白的线直贯剑身，仿佛透着其的高洁，临近剑柄处，似乎隐隐刻了几个字，凝神望去，终于看清，竟是“雪下红梅”四字，那“下”字似乎还因磨损过，而稍显模糊。

两股气息相持不下，竟陡然一撞。

张乌受此巨力侵袭，蓦地喷出一大口血来，正好浸满了那柄仙剑和转烛戒。

两者亮光齐齐俱散，仙剑随之不见，张乌觉右臂一热，低头打眼瞧去，竟在右臂上多了一个剑型图形，而本来挂在脖子上的转烛灵戒，竟仿若自己有灵性一般，自顾自套在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再要褪下已是不能。

江流儿，石清霜见此巨变，齐齐惊得说不出来。

石清霜蓦地“啊”了一声，失声道：“那是。。那是当年，兵帝穷年送给念仙子的雪下红梅剑！”

江流儿闻言一惊，正要开口发问，却见登天台下，竟摇摇晃晃飞上来一个身影，脸上梨花带雨，嘴里喃喃自语。

江流儿蓦然认出了那个身影，不禁面色一变，焦急地唤道：“环儿！”

那身影一滞，臻首转过，眼中泪水终于止住，瞧见江流儿，似有惊喜，正是汁小环。

却在此时，那登天台中央泛着赤光的洞受烬火变相激，终于喷出一道百丈高的岩浆，正好要落到汁小环头上，如灭顶之灾，而汁小环抬头望着袭面而来的岩浆，似已呆傻。

地面，亦随之巨震。

江流儿心下焦急，未作他想，已是御起擎鱼剑，化作一道流光，转瞬到了汁小环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避了那“灭顶之灾”。

汁小环贴着那熟悉的胸膛，心中恐惧再也抑制不住，双眸又是决堤，仿佛歇斯底里般，哭哭啼啼地大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一早就将我禁足在洛水殿内，后来殿外竟接连传来惨呼声，我要出去，却发现爷爷竟下了绝强禁制。”

“直到刚刚，才不知被什么化掉，破了开来，我出了殿外，竟全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河，天帝江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竟比往日还汹涌百倍，山下大部分土地，已是全被淹没。。。”

汁小环嘴巴不停，一连串话语如天帝江水，滔滔而出，仿佛要将刚刚的惊恐全部倾诉出来，抬起头来，想看着那让自己安心的面庞，却蓦然一怔，眼中泪水刹那止住。

那安心脸庞的旁边，极远的天际，一轮清月正在孤芳自赏；右臂上粘稠的感觉传来，她木然地低下头去，终于发现了那一只本应有的坚实手臂。

江流儿心疼地看着怀中汁小环，正要出言安慰，蓦地听到石清霜的惊呼。

转头望去，不禁面色大变，呼吸瞬间停滞。

只见到地面巨震之下，石清霜与张乌撞在一团，站立不稳，摔在地上，竟一点点滚落了登天台下。

千钧一发之际，张乌奋力一抛，终于将石清霜抛到登天台上，自己却是以更为快速的速度坠下登天台上，君临峰顶。

转眼已是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

本卷完。

（卷后语：嘎巴嘎巴终于写完了。。。第一卷叫做六合往事，所以写得很多都是往事，再后边，不会有这么多插叙吧。会更突出主角张乌。。。。。另外，这卷写完，就像先前说的，会另写一本都市小说，比较爽得啦应该，因为要赚钱什么的。。呃。。但这本还是会继续写，因为设想了很多，放弃也舍不得。。。那个都市小说。。。。本来早就答应一个朋友说放假回家就写的，因为要以他为蓝本，我也答应了，结果现在假期都快结束了。。我还只写了个介绍，回去他会不会把我撕了啊。。。。。然后，我应该也会自己再欣赏一遍自己写的，因为当时写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没有自己喜欢看的小说了，，自己写得，应该自己最喜欢看了，所以会回头欣赏一遍的。。另外，写这个小说也是想有些意义，读的人能有些收获，所以其实写得是故事，想的是说理，这个理，不是真理，而是我活到现在，自己感悟到的，要是空说，总是太空洞，放在故事里，总深刻些，也不知道读的人能否体会得到。。另外啊，现在这本小说的收藏是500，如果到了2000，我应该就会再主要写这本小说了。。。以上，，应该就说完了。。。还有那次偶然在电脑上贴吧，才知道有一个特别好心的吧友吧，加我好友，说建了一个相关的吧，我是真害羞，不敢点同意，另外也还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写完呢，所以，，先抱歉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