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 前尘尽空从不留

作为万界天阶者的顶点，永恒者身与道合，几乎就是所行大道的体现，法则之力深度结合，渗入法身、内天地，特别是疯嚣之主这样只存本能，无有理智的存在，与法则的结合程度，万界之内，无有其匹。

吞噬永恒者的血肉，绝不是字面上看来的好事，就算作得到，承担得起恐怖的能量冲击，也要面对法则之力的直接影响。

太初饿鬼吞噬一切，没有什么能量冲击能将其伤害，不存在是否吞得下的问题，但是当层面上升到永恒者层次，还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最直接的血肉吞噬，终于还是出现了影响。

混乱法则的渗透，饿鬼生出种种诡异变化，开始胡乱噬咬，彼此吞噬，虽然互相无法消化，却因为体积出现了巨大差异，不乏巨大种吞下普通者，却被对方在体内狂咬，僵在一处的诡异场景，意外打乱了饿鬼的进攻节奏，让疯嚣之主的压力骤减，甚至有余力挥舞触手，将入侵魔界的饿鬼渐渐扫出。

「果然，情况一如预期，从这场战斗看起来，若到最后关头，永恒者还是有压制饿鬼的手段……」

遥观此战，天尊点头一笑，饿鬼之祸，已经明显失控，若想处理饿鬼，永恒者们需要更多的资料，找出饿鬼的极限与弱点，却谁也不愿以身试法，而疯嚣之主的这一战，无疑提供了永恒者们最需要的东西。

魔界战况稳定，天尊注意力重新转回九重天，却惊觉时光长河生出一股波动，先前被遮掩的可能暴露出来，不由脸色大变。

吞噬冥界尸龙神躯，得到其中力量的那批饿鬼，不乏堪比九重天的强悍存在，它们原本就有否定正常法则攻击的神能，现在更可以操纵时光长河，当它们联起手来，竟连永恒者也瞒过！

那一批饿鬼，看似全部疯狂追着温去病而去，闯入九重天，却有部分半途离开，转过方向，朝着魔界杀来。

「劫数……果真难逃！」

古佛喟然而叹，只见又是一大批颜色幽暗漆黑的饿鬼，瞬移至魔界外围，将前头乱作一团的同伴撞开，高速冲去，和疯嚣之主的千亿触手战成一团，更有七八只堪比星辰的巨型种，扭曲空间，直接出现在疯嚣之主的巨大肉身之中，开始啃噬。

「吼～～～～～～」凄厉的吼叫，发自永恒者的痛楚，化作横扫天地的音波狂浪，震得天空和大地都生出一道道裂缝，爆发的力量，更将周围的饿鬼尽数扫飞出去，却奈何不得体内的巨型种。

只是短短十数秒，疯嚣之主就受了不曾有过的创伤，力量和气息跌落，扫出的触手力量大减，最前头数以千万计的如潮饿鬼，更是趁机抢上，啃噬触手。

「吼～～」又是一声厉喝，随之而来的轰鸣，震动诸天，魔界的天空彻底炸碎，疯嚣之主的巨大身影在响声中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无数空间裂痕。

疯嚣之主破空遁走，将体内和体外的饿鬼尽数撇开，朝着魔界深处遁去！

没有了保护神，万古以来，魔界的门户首次洞开，千亿饿鬼如潮水般涌入，疯狂吞噬其中的一切，从魔物到瘴气，从山川大地到天空中的裂缝，尽皆成为口中的食粮。

天尊与古佛遥遥相对，看魔界战况的急转直下，和转瞬间的凄惨，一同感叹，面色都有几分难看。

「天道遗下的祸秧，终于到了永恒者层级，人力、神力，终难敌天意……」

「莫忘了饿鬼最终为天道所弃，道友可不能当成天意看待……」

疯嚣之主退去，祂麾下的无穷魔物，却如癫似狂，显露出更胜先前百倍的勇敢，一同涌上，迎击饿鬼。

「哈哈哈哈哈～～～～～～」「杀！杀杀杀！杀～～～～」「都要死！」

「拼了！」

虽然无论是天魔和寻常阴魔、煞魔，在饿鬼的血口之下都是一般的命运，只是待宰的羔羊，但疯嚣一脉的魔物，狂起来一向是没了边际，仿佛自己正在节节胜利，狂态毕露。

他们打得兴起，甚至开始不分敌我，互相攻击，哀嚎、厉喝、狂笑声夹杂一处，说不出的诡异，然后在饿鬼浪潮的席卷下，迅速沉寂下去，偌大的魔界，只剩下饿鬼利齿撕咬的声音。

「如此丑态……疯嚣的手下虽然甚少理智，但也不是这种疯法吧。」天尊看着魔界的沉沦，忍不住皱眉。

「事涉天道设计，这却是因为疯嚣的本质了。」

古佛跌坐树下，叹道，「疯嚣是九幽意志的聚合体，也是天道的实验造物，其意识会影响所有的魔界生物。祂现在重创败退，狂乱的意识传到所有魔物神魂，让魔物丧去希望，愈发癫狂，才会如此……这样下去，魔族想要对抗饿鬼已经没有可能了。」

「那也未必，如今的魔界，却非只有疯嚣一脉。」天尊转头，望向魔界深处那座正在移动的宫殿，赞道：「九幽魔物都受到混乱本能影响，要提升力量易，想明晰自我却难。魔主能够压抑这份本能，自创一脉，殊不容易，若是他出手，未必不能保住魔界。」

「正是因为魔主的私心太重，坚守自我的存在，这才能抗拒魔族本能，化混乱为单纯利己，开辟出魔族的新里程。」古佛微微一笑，「然而，这样自私的魔，又岂会替魔族着想？」

叹息声中，那座堪比一界，容纳无数魔族，却在魔界深处不住挪移的巨大宫殿，陡然停下，像是失去了动力，定在魔土之上。

无数饿鬼正入侵九幽，这边一停，立刻就有千万饿鬼跃空而来，将其团团围住，开始啃噬入侵。

「怎么回事？」

「怎么停了？」

「饿鬼追上来了！」

「主上！」

面对突然出现的饿鬼，万魔殿内乱作一团，负责守卫的天魔和欲魔，打出魔光，挥出魔爪，却奈何不得周围那些漆黑诡异的血盆巨口，在惨被吞噬几名后，纷纷惊叫着，开始分身无数，冲入殿内，却见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在追上万魔殿的同时，数不清的饿鬼直接瞬移进内部，张开血口吞噬，将宏伟的宫殿，连带内中魔物一起吞下。

数名天魔汇在一处，想要求魔主出手，却万分惊惶地发现，统治一切的主上早已不知所踪。

「他……扔下我们，自己逃了？」

「主上……跑了？」

堂堂永恒者，会否畏惧饿鬼？这是个问题，而是否畏惧到连自家根据地也不要，仓皇逃跑，这更是一个大问题！

然而，相较于这些疑问，眼前的现实相当清楚：魔主抛弃了这些手下，离开时候全然不打招呼，也没交代一声，更全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与其说万古天魔们意识到这点，倒不如说，这早就是一个共识，而既然现在明白被挑破，又逢大难当头，他们的反应更是直接，一阵面面相觑后，这些不世之魔一哄而散，连个理由或藉口都懒得找。

趁着没被饿鬼围住，天魔、欲魔纷纷瞬移离去，或是赶回自家地盘，尝试借助法阵抵抗，或是直接跃入星海，打算逃亡他处。

天魔散去，欲魔离开，偌大的万魔殿居然再没有半点抵抗，很快就被饿鬼吞噬一空，而与此同时，魔主的身影闪现九重天上，看着饿鬼噬出的入口，脸上笑容里混合着谨慎，正要行动，却似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回头一扫，看见了逐渐被吞噬的万魔殿。

九重天开，自己匆匆赶来，当时疯嚣之主仍在抗击饿鬼，没有半分疲态，更别说败象，自己这才不做交代地离开，哪想到前脚刚走，后脚就上演了这出，如果不是素知疯嚣之主没有脑子，自己甚至会以为是中了计，被疯嚣之主趁机坑了一把。

「……疯嚣不行了吗？所谓的保护神，到了关键时刻，也是全无用处！生命能够信赖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喃喃自语，魔主看着自己的根据地化为虚无，里头许多的宝藏、重要物件全部被毁灭，却没有半点不舍和留恋，甚至转过头去，没有再回望魔界一眼，迳直踏入九重天。

「魔主道友自私成性，难以合作。他连自己的手下都不在意，怎么可能在意其他？天尊的目光从魔界挪向九重天，看着魔主的身影消失，冷笑说话。「明明是一起约定好的事，也没有少了好处，结果不是阳奉阴违，就是出工不出力，一心玩弄规则、钻漏洞，猛占便宜，甚至连承诺好要拉拔的对象，都用来当求减作空的宿体，让其他人不好出手阻拦，总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

似在责备，天尊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满，反倒有几分期待，而对于魔主抢先一步进入九重天，他和古佛也一反先前的急切，完全没有插**夺的意思。

「善哉！若不是魔主道友开了头，妖皇又怎么会有样学样？」古佛拈花一笑，看着妖皇的身影降临在九重天上，朝着天尊略一点头。

「筹谋万古的大计，终于到了最后阶段！」天尊的感叹，隐约回荡在仙宫和佛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