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观气色神思不定 识身意心意难平 (柒)

“公子!公子!我已经十天没吃一点东西了,求你行行好,那怕给一颗米也成!”

“公子,您是大苦大难的菩萨,求您给小的一点吃喝吧,没有吃的,给口水喝也行,小的已经一天一夜没喝过一滴水了!”

“公子!公子,您行行好,您要不行好,我可要骂人了!”

“我不但会骂人,还要啐你几口口水!”

“我说你这人,吃的白白胖胖的。没看见我们这些要死还没一口饱饭的,你不给吃的,你趁心看我们这帮苦人的热闹!真是该杀!”

“不只该杀,还该吃了他!来来来,哥几个搭把手,把这个挨千刀的拽住,衣服扒了,剥了皮,可惜没锅没水,煮了他一定一锅鲜汤!”

“不必了,这杀千刀的看着白白嫩嫩的,就是生吃也一定好吃的!待会儿咬着他喉咙,一定喷的我一头一脸的血!”

“有血吗?有血吗!我想喝血,我想喝血!”

鸣云听着他们的言语,看着他们的举止,终于明白这干死囚原来是饿极吃了人的刑犯!

瞬时间,只觉一盆雪水当头浇下,自头顶至脚底心具是一片冰凉,恍惚间竟险些被其中几口手臂抓中……。

“嘭”的一声大响,囚车被巨力振的摇摇晃晃,险些顷覆,有差官来看,早被几道凌虚指力点倒地。

“轰!”

鸣云看着一车被自己震退的囚徒,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平生第一记劈空掌,竟然是对着一干饿极恶极,瘦如骷髅的凡人死囚身上。

“刚才的鸟儿是你的吗?”

对那班死囚,鸣云已经无话可说,他唯一还有些兴趣的,就是那被欺负的孩子。

“你是谁?”孩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他已没有力气站起,更糟糕地是,鸣云还发觉他两眼通红,居然是个眼睛受伤的瞎子!

“我是个过路的,见你那鸟儿很有灵性,所以问问。”

“不卖的,我的玉顶儿是不卖的!等我死了,它就自由了,想飞到那儿就去那儿,绝不会被你们这些坏人抓住!”

见少年到了如此境地,还护着自己的鸟儿,鸣云有心助他,但还想探听多一点少年的来历。

“我并没有想要你的鸟儿,只是见它灵动,所以有些好奇。”

哪知少年打定主意鸣云是想谋夺他的玉顶儿,再不开口和鸣云说话,他双目红肿,显是新伤未愈。

“你这眼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少年依旧不答。

鸣云不知少年经历坎坷,一生遇的坏人远比好人要多。就是听到些关切的话,也多是图谋不轨的心肠,所以任是鸣云语出关心,也不放在心上。

鸣云又问了一次,见少年始终不答,心上犹豫该不该救他。一旁死囚里有人开口道:“大爷,我知道,我知道这小子的伤是从怎么来的。我说了,大爷能给口吃的吗?”

鸣云想了想,遂取了一枚牛肉干给他,众囚见鸣云身上有食物,立时起来哄抢。早被那开口的囚犯接了吞进口中,也不嚼,一口吞入腹中。

就如此,剩余囚徒还掰着他的嘴命他吐出来,更有心毒的,提起拳,径望他肚上乱打,逼他将肉干吐出。

开口的囚犯甚是精滑,求助鸣云道:“大爷,大爷,快帮我把这些家伙赶走,不然小的我可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鸣云皱了眉,掌力透出,将开口囚犯与众囚隔开。

地上少年为自己双眼盲了,耳力已比常人敏锐,听到鸣云掌风,面色就是一变。

那肉干是鸣云亲手做的,美味之余,份量极是实在,开口的囚犯肉干落肚,一时消化不开,只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帮着肠胃慢慢化解。

“大爷别急,小的我这就说。其实都怪这小子不好,他私下里藏了一株毒蘑菇,一直舍不得、又不敢吃。

谁知道我们被诬赖关在这死囚里,他倒胆子大了,吃了,一时毒发,盲了两眼。

不过这小子命好,有只顶机灵的玉顶红交嘴鸟儿,除了晚上,白日里一颗一颗地搬运果子给他,竟然十来天都没把他饿死!”

“被诬赖?谁诬赖你们?”

开口囚犯指着法场上一口棺材道:“就是刚刚被斩了的那个王长子啊!

这杀千刀的祸害自己抢了官粮,被捕后,被官府逼迫吐露同伙。可人早找不到了,就听了官家的话,指认我们这帮流民是同伙,我们可真叫冤哪!”

他一喊冤,满车囚徒立时跟着喊起冤来,一声声半天多高,又引了一位官差前来喝叱。

当看到鸣云在囚车旁,喝骂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敢靠近囚车,再不滚,我拿你个同谋之罪!”

鸣云此时心上本就不乐,那官差口出不逊,登时举掌震出。

他劈空掌与凌空点穴都是新近才得,力道不纯,出手自然重了点。一掌下去,把那差人震出一丈开外,幸而滚落在囚车下,倒没被左近的差役撞见。

开口的囚犯本为鸣云可以隔空打人心惊,此时又见他露了这一手,立时叫道:“原来大爷您是神仙啊!

仙长,仙长!可怜我王小樵四十岁还没聚一房老婆,可不想枉死在这里,求仙长搭救,求仙长救命。”

这一来,又引得一车人哭喊,鸣云不奈,又是掌起刚岚,将众人逼退,问起少年道:

“现在,可以听你说一说吗?你哪枚毒芝到底是什么缘故?”

此时的少年已能感觉到鸣云并无恶意,便不再如前番那般抗拒。

略一犹豫便道:“那是李大侠指点我的胡儿芝,说这芝草有毒,但也大补。吃了这草我就有十个人的力气,可也得毒瞎几日。

我被王长子诬赖,眼看要被斩决,想着死中求活,被逼无奈才吃了那草。只可恨我饿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过了十天毒质也没有消解……。”

“好啊,你这小子留的蘑菇原来还有这一番心思,可惜我看你一定是上了你那个恩人的当了。什么能长力气的毒蘑菇,都过了十来天还没化净,不是被骗还能是怎地.

可笑你还和个傻子一样把骗子的谎话当真的,毒成了瞎子还不醒悟!真真活该!”一旁王小樵讥笑道,可脸色又隐了一层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