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下
司马藉的举动令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连隋化也打量着司马藉想知道其用意。那几名被捉来的细作因为手脚都被捆缚,有意捡起地上的佩剑而不得,一人道:“还请卸了绳索,我等了却性命,不敢有违。”
隋化也没想到北朝的细作有这般的魄力,一个个都已明死志,他马上明白这就不再是下马威,而是故意跟司马藉为难了。隋化笑道:“相国何必动怒,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几位也都是令人敬佩的好汉,不妨如此,由下官做主,把这些人放回北朝如何?”
司马藉眯着眼打量着老奸巨猾的隋化,并无丝毫领情的意思,冷声道:“两国交战,来使自然杀不得,可他们都是前来南朝的细作,若然纵容,扬州防务可是形同虚设?来人,将他们推出去,乱箭射死!”
“得令!”旁边侍卫有领命的,但他们还是要看隋化的脸色。此时隋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最初以为司马藉要么会求情放过这些人,要么是不管不问,而不会正面去管这件事,毕竟司马藉身为北朝人,不会对自己人下手,而且还要顾着他现在身为南朝右相的身份,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不可能出来当两面派。谁知道司马藉作出令隋化最不想看到的态度,就是履行身为江北防务总领的身份,严正典刑,居然连北朝的细作都不放过。
隋化黑着脸一摆手,侍卫这才把人都拖了出去,倒也不至于马上杀了,而是要继续扣押拷问。
司马藉转身回正堂,他心里也很明白这些人不会凑巧是当天被捉回来的,而是之前一段时间被拿回来的细作。只是被一并拿到他面前给他难看。
等都回到席位上,隋化陪笑道:“司马相国切勿见怪,也是下面做事不恰当,叨扰了这宴会的氛围。还不赶紧把歌舞通传过来,让司马相国见识一下我们扬州的歌舞?”
“是。”马上有人去通传,不长时间之后。丝竹之声便传来,十几名妙曼的女子身着彩衣到了院落中,就算外面是寒风刺骨,她们身上也仅着很薄的一层单衣罗裙在献艺表演,舞姿也颇为妙曼,令到场的数百人看的是如痴如醉。
司马藉身在正堂中,原本就离外面的舞女很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楚。直到外面的表演结束,舞女才进来行礼谢赏。在堂门前跪了一排。
隋化笑道:“你们抬起头来,让司马相国好好看看。”
舞女皆都抬起头,姿色也算尚可,但在司马藉眼中都快有种世间万物皆平等,就算美女在他眼前,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他身边还有焕儿这样悉心的女人在照顾他,他并非见异思迁之人。
“不知相国看来。可有中意的?”隋化笑着问司马藉,他在之前细作的问题上等于是主动向司马藉发难。现在下不来台阶的反而是他,他想借着送女人的事扳回一城。怎么说酒色财气也是瓦解男人的最好方式,以之前来看,司马藉对酒和财并不好,只能先从色入手。
司马藉脸色淡然道:“谢过隋太守的好意,只是受命于陛下总领军务。不能贪恋温柔。”
隋化笑了笑,司马藉身边带着个美丽可人的焕儿,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即便这样司马藉还能义正言辞说这些话,他觉得司马藉有在惺惺作态。但再一想,司马藉身边的女人背景根本查不到,很可能是女皇或者惠王派在司马藉身边的眼线,若是如此解释的话,那司马藉身边带个女人也就说得通了。
“相国忠于职守,乃是我等下属典范。尔等也要谨遵,不得荒废了军务……”隋化对在座之人训示道。
在场的人皆都点头应是,但场面还是有些尴尬,随后隋化便把舞女都屏退,继续给司马藉敬酒,再不提任何公事或者私事,完全是以酒宴来论。司马藉好像也有意防范,不再多喝酒水免得酒醉误事,见时间差不多,司马藉借不胜酒力要行告辞,隋化也不挽留,而是让人送司马藉出府,以马车载司马藉离开。
“我步行回去便可,不必乘车。”司马藉道。
“这可要不得。”隋化脸色像是别有深意,笑道,“如今相国总领江北防务,若是下官对您有所怠慢,怕是陛下和惠王都将怪责,相国请上车。”
隋化亲自送司马藉出府,又想上前扶司马藉上马车,司马藉虽然说是喝醉,但精神尚可,不用隋化扶便踩着马凳上车,刚掀开车帘,便见里面坐着个人,借着太守府门前灯笼的光亮看清楚是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这女子容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觉出是个美人胚子,手上抱着个华丽的锦盒,应该是隋化对他送的礼物。
司马藉没有马上钻进车厢,与隋化一同出来送他的人不少,他就这么让女人下车的话,于两边的脸面都会有损,而且隋化明摆着是要吃定他,若他这么直接拒绝的话,就会令隋化彻底下不来台,回过头来隋化做事将不再是敷衍,而是要拆台了。
这种时候,凡事不能做的太绝,这种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告辞。隋太守也请回吧。”司马藉先行礼告辞,才钻进车厢,好在车厢内也够宽敞,不至于跟那女子太过拥挤。
车帘放下,马车也开始行往司马藉的防务衙门,后面还有大批的官兵护送。
司马藉坐下来,先是扶着头,虽然他喝酒不多,但酒水也很烈,他到底是酒量有所退步,之前还好,但进到马车后便感觉头有些疼。而坐在她对面抱着锦盒的女子则略带紧张打量着他,好像生怕他会有所不轨。
“你是什么人?”司马藉没有抬头,只是轻微咳嗽了一下问道。
女子被问话,显得更加紧张,声若蚊呐道:“我……我……”竟然支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马藉抬起头,车厢内光线暗淡。也只有那方小小的车窗偶尔射进一些光亮来,但在这种朦胧黑暗的环境之下看这女子,却觉得这女子有几分萧旃的模样。
“舞女?”司马藉问道。
女子迟钝片刻,马上摇头。
“那是青楼女子?”司马藉再问。
女子低下头,道:“我父亲……是扬州兵库主簿。”
司马藉释然点头,竟然还是良家女子。看来隋化要收买他还是颇为用心思的,不像李方唯那样直接以府里的舞女来收买他,而是找属下的女儿,这就是攻他的短处,就算他摆出高洁的模样,面对这么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良家女子,也难以硬下心肠去拒绝。
司马藉道:“知道你今日来是作何的?”
女子抿着嘴唇,好像很不情愿道:“来为大人为奴为婢。”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回程路过扬州的过客。你也不用紧张,我不会对有有所侵犯,回去之后,你就说本官对隋太守的心意是领了,但还是不能接受。马车停下以后,东西你留下,人可以回去了。”
女子有些惊讶,看着司马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司马藉只是想倚着马车的车厢先休息片刻。
不多久,马车已经停在军务衙门的门口。车帘掀开,司马藉走下马车,女子想要跟着下来,司马藉却是接过她手中的锦盒,摆摆手道:“带她回去就是了。”
车夫不敢有违,调转车头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反倒是那女子掀开车帘一直凝视着立在灯火中有些落寞的司马藉,直到马车走远,她再看不到司马藉为止。
司马藉意兴阑珊,他本就不喜欢应酬,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公事才去应付。现在回来便感觉到没有多少力气,先站了一会,直到衙门里出来人迎他,把锦盒接过去,司马藉才缓步进到衙门里。回到衙门,司马藉直接往自己的居所而去,进到屋子里,里面暖意盈盈反而令司马藉有些不适应,他觉得应该到外面寒冷的地方去清醒一下头脑才好。
“公子。”焕儿还在收拾着房间,甚至连被窝都给司马藉暖好,正把端来的热水放下,要服侍司马藉洗脚就寝。
司马藉见到焕儿贴心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多喝了几杯,你先倒杯茶来,醒醒酒。”
“嗯。”焕儿把水盆放在床沿下,把毛巾也放好,才去给司马藉倒茶。等司马藉坐下来,热茶也递过来,司马藉喝了一杯,头还是有些昏沉,不过眼中的焕儿却显得更加娇美可人,此时的焕儿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焕儿,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便可以。”司马藉赶紧收摄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是有些酒后乱性,居然会对一向相敬如宾的焕儿有了邪念?
焕儿有些不依道:“奴婢服侍公子是应该的呀,若公子累了,焕儿扶您去休息。”
司马藉此时感觉脸有些发烫,可能是酒水里有问题,但现下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偏偏此时焕儿还过来扶着他,温香满怀,更是令他觉得对不起这个跟他辛苦了一路的知心人。等司马藉被焕儿扶着坐在床沿上,焕儿松开手准备俯下身子去给司马藉洗脚,司马藉却一把搂住焕儿的身子。
“主子……泡过脚,睡的能更舒服一下。”焕儿面色也有些羞红,灯光之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焕儿之所以没有马上靠在司马藉怀里,是因为她曾经也主动献身过,但都被司马藉以不同的理由所拒绝,焕儿知道是她太一厢情愿,眼下就算被司马藉抱着,她也不敢相信这是司马藉想要跟他做什么。
“焕儿,这一路,辛苦你了。”司马藉说着,把焕儿拉到自己怀中。
焕儿感觉自己进到温暖的怀抱中,那种温暖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这一刻她脑海中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眼中也只有司马藉一人。
“公子。”
在一声轻唤中,焕儿主动靠上前,眼角含泪,让司马藉感觉到她的热情和主动。
司马藉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由自主,但心中大致还是有一定的理智,他知道自己对焕儿不是没有感情,一路上的相濡以沫,还有焕儿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这都超越了主仆之间的感情。他若是连焕儿的心意都不理解,那他也算不得是一个男人。就算司马藉知道心中始终只有萧旃一人的影子,但也知道这种感情也只能埋藏心底,他跟萧旃之间始终是不可能的。
心头想的事情太多,司马藉觉得有些累,反倒不若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
随后却是焕儿的主动,虽然焕儿也未曾经历床第之事,但始终是舞女,对于这些事多少有些了解。而司马藉则完全没有经验,主动的反而是一心想报答司马藉的焕儿。
外面是寒风刺骨,但屋子里仍旧很温暖,直到那盆洗脚水也凉了,屋子里的温度仍旧不减。春风得意之时,却也是司马藉最萧索落寞之刻,等风平浪静后,焕儿是心满意足甜甜睡去,可司马藉心头却满是愁绪迟迟不能入眠。
他简单整理好衣衫走下床榻,打开桌上的锦盒,里面是隋化送给他的礼物,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两副前人的碑帖,还有一些珍奇的古玩,都是难求的珍宝,这比一箱子金子更加有价值。
酒色财气,在酒色财不能打动他的时候,隋化便用了最后一招“气”,知道他是文人,便给了文人所好的东西,附庸风雅。司马藉不由苦笑,他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读书人,对于书本,他也仅仅是认字而已,在曾经的三剑客中,他是那个拿剑行走天下的大侠,无论是学富五车的阮平,还是出口成章的韩健,都比他有学识涵养,眼前的古玩和早已佚失的碑帖对他来说根本是一文不值。
酒色财气一样不沾,连司马藉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那种生来便不该在这世上的浑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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