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唯有一战】
狂暴的雨还在下着，似乎想要冲刷整个世界。
月神灵珠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宛如燎原的星火，自方生的胸膛而发，慢慢延伸至整个躯体。
跳动着的心脏，
鼓动的肌肉，
冷的肌肤，
与毛发！
方生的脚步停了下来，细心感受着体内迅速增长的力量。
月神灵珠的力量自内而外，流淌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而此刻，祭献寿元的代价也在他的肉身中显现出来。
在给了方生强大力量的同时，那白芒的亮光也顺带着将他的黑发染白。
那是一种毫无杂质的白色，一如初雪般纯净。
携着狂风的灰白雨幕中，方生一头雪白的长发飘扬，显得如此瞩目。
方生尚未察觉这一情况，沉浸在从未拥有过的强大快感中。
“这就是力量吗？”
“我从未拥有过的……”
“力量！”
三尾狐看到方生身上的异变，妖异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也慢慢停了下来：
“看来，这小子是使用了月神灵珠的力量。”
此前三尾狐之所以保存实力，没有逼迫方生，就是害怕方生激活月神灵珠与他搏命。
在之前袭击方家时，青丘狐族留下了不少方族高层的活口，严刑逼供来询问月神灵珠的下落。
从他们口中，青丘狐族早已经知道了月神灵珠的大部分特性。
三尾狐作为外出追杀方生的一员，自然也从首领处得知了有关月神灵珠的消息。
按照三尾狐的计划，只要他不逼迫方生，使其陷入绝境，疲于奔命的方生显然不会轻易动用底牌，强行祭献寿元使用月神灵珠的力量。
而他只要不断地追逐着方生，便能够不断消磨他体内的灵力，即便到了最后，方生动用月神灵珠的力量时，由于体内灵力的不足，也无法发挥其原有的威力。
而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三尾狐的预料之中。
谋略在狐族的战斗中，始终是胜利的重要一环。
此刻不似先前，方生灵力接近枯竭。
即便是面对已经激活月神灵珠的方生，三尾狐也有很大的把握击杀方生，夺取月神灵珠。
“只要能够夺取月神灵珠，那么这天大的功劳，就能由我一人独享！”
难怪三尾狐不曾通知其他青丘狐族成员前来支援，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不，只要夺取此宝，这偌大的天地，我哪里不能去得？”
“何必还留在青丘，做人下人？”
一想到成功夺取月神灵珠的未来，三尾狐便觉得心中莫名多了一层力量。
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青丘狐族虽然强大，但是内部律法森严，稍有不慎便会被处死。
三尾狐身后长长的三条巨尾在空中不停地招摇着，显示出他的强烈战意。
但是三尾狐面对已经激活了月神灵珠力量的方生，仍然不敢大意。
虽然对月神灵珠很熟悉，但他并不知道月神灵珠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多年战斗的他只知晓：唯有谨慎和细心，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三尾狐缓缓眯起自己的一对妖瞳，姿态警惕地面向方生。
而方生也打定主意不再逃跑。
他缓缓转过身来，直面着这一直追杀着他方家一行的三尾狐。
看着这异常熟悉的身影，方生猜想死在他手中的方家人应该不在少数。
三爷，就是死在这畜生手中。
一想到这里，方生便觉得平静的愤怒。
平静到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并没有愤怒的资本。
可弱者的愤怒，也不容小觑。
战斗！战斗！
在这长安城中奋力一战。
激发三尾狐身体中的妖气，
引来南洲人族的守卫力量，
然后借机逃离。
我方生，
决不会，
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活着，
活着，
变得更强，
更强。
然后踏上青丘，
把你们这群该死的狐狸，
一个一个地撕成碎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两者之间的氛围显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倏然——
方生脚下的石板忽然碎裂。
他的身体迎风而起。
一袭白发随风飘舞。
“飒飒！”
迅疾的速度破开四周的风雨声。
一拳挥出。
方生带着复仇之心，面目狰狞：“死来！”
“碰！”
带着拳风刮起风雨的声音，方生一拳轰在了墙壁之上。
砖瓦墙壁立刻崩塌，扬起一阵粉尘。
这巨大的破坏声传到很远的地方，也不知惊醒了多少在夜间安详睡眠的居民。
但是此刻，方生显然不会在意这些，动静闹得越大，破坏的力度越大，对他便越是有利。
然而方生此时却陷入了震惊：
三尾狐……
竟不见了？
“好快！”
方生暗暗心惊，他未曾想到这三尾狐的实力竟比自己想的还要强。
而在此刻，迅捷的三尾狐只是在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一旁的屋顶上。
狐族在战斗当中最强大的天赋便是速度。
三尾狐妖冶的眸子望着下面的背对着他的方生，心中同样心惊。
看这强烈的拳风，若不是依靠强大的速度及时逃脱，自己极有可能身受重伤。
要是在平时，三尾狐绝对不会放弃背对着自己的敌人，会选择立即发起进攻。
但是此刻的三尾狐却有些犹豫，月神灵珠带给方生的力量同样超乎他的想象。
强行硬上，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很大。
狐族在力量方面的优势并不强。
而三尾狐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长项，用短项直面方生的锋芒。
只有凭借速度的优势不断消耗这小子的灵力，才能最终取得月神灵珠。
只要等到这小子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那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三尾狐打定主意，便立即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我倒是看你小子能坚持到几时。”
三尾狐眯起了一对竖瞳。
“这月神灵珠，我志在必得。”
方生回过身，找到三尾狐的位置。
他怒目圆睁，大喝道：
“再来！”
“轰！”
三尾狐眼眸微合，身影一闪，再次躲闪开方生的攻击。
两道身影交错，两者互换了一个位置。
但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不同。
“嘶！”
就在三尾狐站稳之后，身体一侧的皮肤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三尾狐眼眸猛缩。
这是他躲闪不及时，被方生的拳风所波及，从而受了轻伤。
方生的速度，竟然比之前又快了一分。
“但是下一次，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三尾狐眼眸微缩，他对自己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自信。
……
“轰！”
又是一击不中。
方生皱起了眉头。
这三尾狐未免显得过于谨慎，面对方生的攻击，只选择回避却从不发动进攻。
即便方生故意卖出破绽，他也没有上过当。
方生心中知晓：
“这青丘崽子故意在消耗我体内的灵力。”
方生眯起眼睛，观察着三尾狐的动向：
“他是惧怕月神灵珠的威力，不想冒险，想要利用速度天赋不断消耗我的灵力，从而达成胜利。”
“但是这正合我意。”
“只要能够拖延时间等到南洲人族守卫力量的到来，我便能够抓住生死之间的一线生机。”
“拖延，唯有拖延。”
“那便不妨，赌上一把！”
“就看我油尽灯枯之前，是否能等到南洲人族守卫力量的到来。”
狂暴的风雨中，飘舞的白发，飞舞的血尾，交织的雨线，
正互相缠绕，又迅速分离。
而夜，依旧寒冷。
……
战场的不远处，
朱红色的屋檐上。
灰白色的雨线击打着黑色斗笠。
黑色斗笠下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李淳罡正望着红白色的战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李师……”
李淳罡抬起手，眼眸微合，打断了身后那人之后的言语。
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淳罡缓缓说道：
“等。”
……
长安，化生寺。
陈玄奘望着窗外的雨夜，蹙了蹙眉头。
他不喜欢雨天，
尤其是……夜雨。
因为这夜雨，总会让他想起一些痛苦的过往。
陈玄奘平静的神色中忽而闪过一丝失落。
他从胸口处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纯白玉珠，对着它凝望良久，轻喃道：
“梦凡，待我重归禅位，便为你重铸肉身。”
“……”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