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心还在吗
“真的非去不可吗?”
春风轻轻拂过少女发丝,一袭白色长裙飘起。唇红齿白,眼里分明是泪两滴。她紧紧攥着少年衣角。
“嗯,师父说我应该去闯荡江湖了……”少年青涩的用宽厚的手掌握住女孩的手,眼里也满是不舍。
少女揉揉眼角,止不住的啜泣。她真的不舍得少年走。少年伸出一只手,抚着她的青丝,坚定的说:“待我闯出一片天地,我就让人抬着八抬大轿来找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少女破涕为笑,但看少年脸上的不可置疑,竟也信了,便将香囊从裙间拿出。
“一定,要记着我啊!”
少年接过,放进内衬中,挥挥手,走了。
到了城里,少年才发现自己无法融入这车水马龙拥挤的人群。似乎,江湖真的很难闯。日已高,他拿出一块馍饼,就着唾沫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一个胡子呈八字撇的男人见他这副模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少年见他一副尖耳猴腮的模样,本不想搭理,但对方已经开口了。
“哟,小伙子,第一次来吧?”
少年点点头,往后退一步,疏远的意思暴露无遗。八字撇的男人笑笑,也没多说。突然他看见少年抬手不经意露出的香囊,伸手一用力就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
少年大叫起来,众人瞥了一眼他们这,就又匆匆的各干各的事了。少年伸手想去抢回来,但男人仗着自己比他高几分,故意举高香囊让他够不到。
“你还给我!”
少年不停的跳跃,用尽一身力气试图去抓那个香囊。男人不怀好意的笑笑,突然发现少年似乎有武功,就停止逗他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收回内衬,男人搭上他的肩:“诶,我这里有个活你干吗?”
少年轻嗤,想着赶紧走,谁知前脚离地,后脚就被那男人攥住。一时挣脱不开,慌了神,失声大叫。
“你放开我!”
流动的人群忽而停下,嘈杂声也渐渐消逝,所有人都驻足盯着少年和男人。男人赔笑着,将少年拉到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用双臂固定住少年的肩膀。一改刚刚笑嘻嘻的神色,恶狠狠地盯着少年。
“你干不干?”
“我……”
“不干就送你去消失!”
男人不断加重手上的力度,仿佛要捏碎少年的骨头般。少年胆怯了,眼前的人的实力似乎和师父不相上下。双膝在男人巨大的威压下,甚至在发颤。他张开干涸的嘴,小心翼翼的问。
“是什么活?”
“比武,赢了拿钱,输了等下次赢。”
“可是师父说了,武力不是用来斗的……”
“什么狗屁师父,来这里,你想活下去还不得用钱?”
“是,是……”
少年屈服了,但他脑海里想的却是如何用比武赢来的钱去迎娶少女,如何一步步的提高自己的武力打败男人。
男人盯着少年清澈又坚定的双眸,知道他随他也只是暂时而已。他放下手,拍拍少年的肩。
“走吧,天色已晚,我带你去吃些好的。”
少年唯唯诺诺的跟着男人,害怕自己稍有一点闪失,惹了男人,置自己于倒地。
到了餐馆,迷离的世间气息引着少年,菜香从隔壁桌传来。三五个大汉光着膀子,一碗接一碗的饮着酒,迷人的酒香醺得少年脑子一片混沌。
男人已点好酒菜,不一会儿,就有店小二盛了上来。男孩边嚼着饭菜,心里边想着少女,真想带她也来尝一尝。
男人拿起一碗酒,递给少年。少年连连摆手,要知道他可从未沾过酒,甚至在他那小村庄,人们也只是逢年过节啜饮几小口自己家酿的米酒,没人碰过这种闻着味都让人溺进去的酒。
男人挑眉,果然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孩。更加凶狠的盯着少年,逼迫他接过那碗酒,看着一口一口的灌下去。
不一会儿,少年的脸红的异常,“咚隆”一声就倒在了桌子上,醉了。
男人扔了几颗花生米进嘴,咂吧咂吧嚼着,望着少年柔顺的头发丝,眼里不知是世间气还是雨雾罩了一层朦胧。
“要不忘初心啊……”
第二天开始,少年正式进入了武馆。每个人都对他兴致勃勃,毕竟武馆好久不来新鲜血液。不少看不惯的还会偷拿少年的香囊,故意藏起来,看他干着急。
但很快,少年成长迅速,武力飞速提升,打败了武馆那些喜欢那他开玩笑的人。从此,再没人敢逗弄他。
后来有一次,少年不小心将香囊弄丢了。他苦苦寻了几日,终是没找到,也就放弃了,因为他想,他快要回去了,回去娶少女了……
再后来,少年甚至在擂台上,打败了那个拉他入武馆,实则武馆馆长的八字撇胡子的男人。那男人输的惨,被打趴下时,嘴里满是伤,身上到处是数不尽的淤青和伤疤。
他像当初那样盯着少年,不同的是少了那分戾气,多了分欣慰。
“要不忘初心啊……”
男人闭上了眼,再也没起来。一代神话,结束了。少年取代了男人,做了馆长。他赢比赛时,会去酒馆里喝几碗酒,庆祝庆祝。输时,也会去酒馆里畅饮几碗酒,以此麻痹伤痛。
又过了数十年载,少年也变成了目光混浊的老人,体力不比当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战胜那些刚进入武馆的新人,或者说,任何人。
他也没有像八字撇胡子男人那样倒在擂台上,他选择了一条轻松的路,在一个白天,召集武馆所有人,禅让了馆长之位,体体面面的离开了。
他只能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青衫,游走天涯。
一日,到了一个村庄,恍惚间,一切都有些熟悉,但他有忆不起来什么。走到村口处,所有的回忆如走马灯般涌现出来。
少女的一颦一笑清晰的让他脑壳生疼,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户人家前,乞讨了些饭菜,又厚着脸要了些米酒装入葫芦,才蓦然问起少女。
“那个,村东边织布家的姑娘现在过的怎么样?”
妇女一愣,似是想不起。已成暮年老人的少年,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离去。
“诶,可是姓陈的姑娘?”
老人脚步一顿,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满脸的皱纹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