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国之欲兴也,当视民如伤

闪电暴雷中,陈宫渐渐恢复了理智。

“还不到最后时刻,一定还有办法挽救!”陈宫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一头扎进雷雨中,向吕布的州牧府走去。

陈宫浑身湿透地走进州牧府,直入吕布的后宅。

这些天,吕布每天纵情酒色,不问军事,当陈宫走进吕布后宅时,吕布正酩酊大醉地趴在桌上,手中犹自横握着一个酒壶。

陈宫提起房中的水桶,一整桶冷水泼在吕布头上,吕布一激灵,酒醒了一半,正要发作,看到陈宫浑身湿透的样子,便强压着怒火问道:“公台所为何来?”

陈宫豁出去了,大声骂道:“我当你吕奉先是个英雄,才如此竭尽心力辅佐于你,可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一个英雄吗?二个多月不问军政,你还记得手下将士的样子吗?”

陈宫越说越气,抱着桌上的酒坛狠狠地砸向窗户,窗户应声而碎。

吕布一拍桌子道:“够了!汝今日为何如此失态。”

陈宫伤心地用手指着吕布道:“吕奉先,你可记得王嵩让皇甫郦带的话,其中有一句“若守下邳,当防沂水,泗水之患”?你可知道为何曹操三十万大军在下邳城外二个多月围而不攻?曹操在等,等春汛水涨,然后决沂泗之水以淹下邳。下邳军民,包括曾经英雄盖世的吕奉先,马上就要葬身鱼腹了!哈哈哈哈……,我怎么……,怎么就认了你这样的一个主公!”

陈宫豁出去了,伤心欲绝地狂笑着。

听到陈宫的话,吕布也惊出一声冷汗,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荒唐,自责不已。当即传下命令,让亲卫将州牧府所有的酒坛全部打烂,并传令全军,饮酒者笞八十,酗酒者立斩。

然后转身问陈宫:“今天是几月几日?”

陈宫余怒未消,见吕布连日月也忘了,又被气得半死,非常失望地说道:“还真是“酒中无日月,壶中有乾坤“啊,我陈宫识人不明,这就告辞了!”

说罢,陈宫转身就走。吕布连忙拉着陈宫,向陈宫道歉,发誓从此不再纵情酒色,并对陈宫言听计从。

待陈宫怒气稍消,二人换了衣服,来到州牧府议事大厅,召众将前来议事。

过了许久,侯成,李通,盛帆,魏续等人才陆续到来,且都脸露愠色,看得出大家都对吕布的颓废感到失望。

吕布见军心尽失,后悔不已,当即向众将道歉,并传令即日起,全军禁酒——“饮酒者笞八十,酗酒者立斩”。

众将闻言,脸色稍霁。

接着陈宫对诸将道:“去年王嵩让皇甫郦前来拜访时,曾带话给主公,提醒我们当心沂水,泗水之患,我们都不甚在意。而今曹三十万大军对下邳围而不攻,还修了许多设施防止我军突围,应该就是在等春汛水涨,然后引水灌城。”

众将闻言,皆一片哗然。

为了稳着军心,陈宫开口道:“众将不必担心,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意图,便会有应对之策。

下邳城内虽平地较多,但在城东地势较高且有一小土山,可令全体军民立即行动,用砖头石块将土山与城墙之间堆高,使土山与城墙相连,然后屯兵于小土山之上。再多制木筏小船,以备不时之需。”

众将轰然应喏,赶紧前去安排。

下邳城军民听说曹操要引沂泗河水灌城,全城立即沸腾起来,连夜冒雨行动,拆了房子做木筏和小船,拆了房梁和砖头垒成高地,连州牧府的砖头和木头都几乎被拆光,只留了两间卧室供吕布妻女居住。

天亮之后,吕布身着盔用,手持方天画戟,穿行在军民之间,不时地为军民打气,一改之前颓废的形像,好像那个徐州百姓的救星又回来了。徐州军民的士气又一点一点地提振了起来。

两天之后,依旧暴雨如注,沂水和泗水的水量更大了。

城外的的曹操,望着窗外的大雨,哈哈大笑道:“这两个月没有白等啊,破城之日就在今晚!“

然后下令众将,在天黑之后退往早就筑好的高地……。

凡是有因必有果,不是所有的事都来得及挽回。

二个多月来吕布的纵情酒色,不理军政的颓废表现,早己让手下所有大将彻底失望。更何况在城中筑高地造木筏,只不过暂时能保证一部分人不被水淹死而已!

但是,之后呢?怎么生活,怎么应对城破之后曹军的进攻?这些事情都还没有方案。实际上,每一位大将心里都清楚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大家都在等,等命运的最后安排……。

下邳城中的某一个小房间里,魏续与侯成聚在一起,讨论着怎样抓了吕布献给曹操为晋身之礼……。

在另一个房间里,宋宪正在拜访陈宫……。

宋宪素来与陈宫关系亲近,也不绕弯子,直接对陈宫道:“接下来先生有何打算了?”

陈宫黯然道:“无力回天了。”

宋宪道:“吕布非明主也,吾欲弃之改投明主,先生以为如何?”

陈宫大惊道:“宋将军出此言?”

宋宪道:“吕布的表现,早已让众将失望,众将早已离心,据我所知,候魏二人都有投曹的想法,盛帆李通,对吕布也是多有怨言。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陈宫道:“天下诸侯势大者有三,王嵩、曹操、袁绍。袁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且只用土族之人而轻寒门,非明主也。曹操不负乱世枭雄之名,但凶残好杀,动辄屠城,亦非明主也。而王嵩,我之前一直看不透,才错失了投效的机会。”

宋宪道:“先生为何有如此说法?”

陈宫道:“我之前不投王嵩,是因为王嵩太仁义,太守信诺,对百姓太好。且不说王嵩在并州的善待百姓政策,单说他为了阻止曹操屠城,就与曹操翻脸开战,这在天下诸侯中,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最近细细想来,这正是王嵩胜过袁曹二人之处。《左传》中有句话叫做:“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这其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宋宪摇了摇头,表示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