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悲吟，月色下的魔偶1/2
夜色，沉寂。
寒风拨弄篝火，忽明忽暗火光照亮于楠忧虑侧脸。
身后人影晃动，不时有人停驻望向远方。
夜岚和林木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遇到了意外？比如，昨天我见到的那只精灵？不……哪怕遇到野生精灵，以他们的实力，不该连逃跑都做不到，而且那只精灵显然惯于隐藏，并没有袭击人类的倾向……于楠晃动脑袋，试图将不安甩出脑外。
此刻，距离平常返回时间至少过去了两小时，所有人都进入戒备状态，装备随时出发，搜寻尚未归来的两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
“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于楠迅速从篝火前站起，挤入同样担心二人安危的人群中，向远方黑夜眺望。
起初，他只看见两个朦胧不清黑影。
随后跌跌撞撞的身影越来越近，他隐约看清了轮廓……奇怪的是，两道人影似乎各自背着什么东西，脚下步伐显得艰难。
“过去帮忙，他们好像背着人回来了。”
契约精灵获得的加持，让岑鹰视力远超旁人，沉稳说了一句，率先迎了上去。
然而接近后，所有人面色变得难看。
他们清楚的看见，夜岚背的蓝发少年，垂落的脑袋和手臂仿佛与躯干毫无关联，脖颈外露的血肉和白骨，狰狞刺目。
林木背后的尸体完整一些，但也彻底僵硬。
岑鹰面色铁青，低头看着夜岚和林木将两具尸体摆在他脚下，离开，然后看着死者的亲人抱着尸体，在他面前痛不欲生的哽咽……
沉默许久，他沙哑开口道：“敌人是谁？”
夜岚随手抹了把脸侧血污，说：
“还不确定，我们巡逻一整天都没遇到流民，所以去了趟密林……到的时候，他们俩的尸体就在地上，流民已经全部撤离了，暂时只能怀疑……”
“尸体就地埋好。”
岑鹰抬起头，露出充斥怒火的双目，环视周围众人，“至于流民……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挖出来！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作为这次探索行动的负责人，作为担负所有人生命的领航者，他必须，为逝去的两条生命负责……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在沉重夜幕中借助火光，在附近空地挖出深坑。
几人将尸体抬起平放进去，然后重新盖上土，堆起两座土包。
末世容不下更多悲伤，只能潦草处理。
当所有人与死者告别，返回驻扎地休息后，东河仍跪在埋葬东凌的土堆前。
他两眼充斥血丝，流露无法形容的悲伤，肩膀因强忍哭泣而抽搐，不时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拭去眼角涌出泪水。
这样的悲伤下，他很难听见远处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直到一只手掌拍在他肩膀上，啪！
东河麻木的转过头，看见奈拉那张已经面目全非、通红肿胀的圆脸：
“奈拉？”
“唯一的亲人死去，是不是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奈拉圆脸挂着诡异笑容，说出相当恶毒的话语。
但已经彻底麻木的东河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将头转回去，继续凝视身前土包。
奈拉走出几步，在东河旁边蹲下，攥起一把土，然后拳心向下，让沙土一点点顺风吹走：
“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怨恨？哈！但你根本没有胆量向一位研究员复仇，哪怕他抢走了助手的位置，让东凌死的像只被鞋底碾碎的虫子，你仍然只敢在脑子里想想，然后跪在这偷偷哭鼻子……”
说话中途，他的脸突然抽搐了下，似乎是在挣扎，“……是的，我很理解你，妹妹死去的那天，我也和你一样。”
沙土飞扬，东河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这不是你的语气，还以为自己是北川吗？而且，奈拉你是孤儿啊，死去的是北川的妹妹。”
“我……”
蹲在一旁的奈拉似乎被某个‘关键’词刺激，突然将头扭成九十度，贴住肩膀，紧接着如同精神病人一样迅速、病态的抽动了几下脖子。
随后，他抓紧衣领，露出锁骨，露出部分刻印在皮肤上的鲜红图案，沉重喘息几秒。
在东河麻木视线中，奈拉圆脸上重新浮现邪笑：
“哈，当然，我很清楚自己是谁。”
“奈拉已经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事实上，他害死我妹妹那天，就已经将生命交给了我……哪怕，我死的时候这场交易仍不完整，但我北川智虫依旧回来了。”
“东河，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吧。”
“带着你复仇的怒火解决掉于楠，我会为你引荐一位大人物。助手？研究员？他们算什么东西！只要紧跟那位大人脚步，你会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
狂放迷乱的蛊惑令东河相当不安，这让他想起了东凌昨天说过的话：“北川智虫，早就变了……”
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奈拉吗？
疯了，这个疯子！
……
驻扎地一片寂静，月光悄然铺开。
脑海深处又不自觉想起东凌残破的尸体，将手搭在贝莎尔身上，躺在女孩一旁休息的于楠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才是末世的常态，死亡、悲伤、麻木。
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如同蝼蚁般苟活在无尽恐惧下！
但我能做什么呢，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手中精灵实力上不得台面，缺乏足够的培育资源，不知该如何迅速变得强大，面对前路仍处于迷茫……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必须做点什么……是了，我对精灵认知不深，研究所没有更多资料，但前人类绝对不会缺精灵知识，我可以在发挥遗迹更积极的作用……而且还有药剂，这是我擅长的东西，进一步深入挖掘，完全可以借此转化出更多资源。
没错，用一切方法强大起来，不然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东河一样无力哭泣……于楠感受周围哀沉氛围，心中不断为自己打气，为自己鼓足不顾一切奔向强大的勇气。
许久，思绪渐远。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似乎即将进入梦乡。
“嘻~”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诡异鸣叫。
于楠眼皮跳动，然后猛的睁开双眼。
如同梦中传来的声响轻微而缥缈，他一开始觉得可能是幻听，或者从极远处传来的精灵的叫声，但当鸣叫反复响起，却证明并非在如此。
这声音虽然朦胧，但似乎是因为有障碍阻隔，实际距离并非听上去那么遥远……于楠清醒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迅速从地面爬起，遵循第一反应，准备寻找鸣叫源头。
他起身后，却看见岑鹰、扎克尔德等人早已站在一旁。
两人面朝驻扎地西侧，手握装有精灵的金属试管，一副面临危险的紧张模样，其他训练师也接连走向二人身后。
可鸣叫是从北侧遗迹那边传来的啊……于楠心怀疑惑靠近训练师众人，想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下一刻，他感觉心跳慢了半拍！
只见茫茫黑夜之下，大量白影飘动起伏，它们像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就着银月余晖靠近驻扎地，仿佛亡者世界的侵袭……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一幕，让于楠瞬间清醒。
短暂惊恐后，他默念“开启”打开插件，辨别这些白影身份……然而结果让他无法理解，【数据检测】功能虽然有所反应，却给出白影都是人类的结论。
怎么可能？难道这些人都是训练师！？他在心中狂喊。
这个时候，扎克尔德和岑鹰对视一眼，前者拔开金属试管，释放亮红色能量，汇聚成一只将近三米高的直立魁梧精灵。
巨兽浑身上下由深灰岩石拼凑，背部顶着一座如同烧红煤炭般的石碓，在扎克尔德示意下喷出熊熊燃烧火团，射向高空。
火光虽不够闪耀，但足以让众人看清接近的白影。
他们的确是人类，一个个身穿白色长袍，兜帽扣在头顶，如同举行诡异仪式教徒。
神秘的气氛不止源于兜帽遮住的面孔，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如同幽灵般漂浮在半米多高的半空……
“是流民！”
负责外围巡逻的林木突然开口，“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白色长袍，我见过很多次，但从来没展现过这种漂浮能力……部长，怎么应对？”
他转头看向岑鹰。
“准备战斗，我觉得他们不只是流民这么简单，可能还有更深层的身份。”
岑鹰剑眉紧皱，肃穆望向继续接近的白影：
“那种漂浮能力很诡异，不要把他们当做人类，按照精灵对战方式处理……更不用留手，既然以这种方式接近，不管有什么目的，他们都不可能心怀好意……守卫可能就是被这群杂碎害死的！”
“是！”
“明白了……”
其余训练师拔开早就握在手中的金属试管，五道红光同时激射而出。
这些人身份必然有鬼，光是统一的白袍就不是流民自己能生产的……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先是潜入遗迹，然后杀害两名守卫，现在又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这里……于楠观察训练师的精灵同时，回忆起被他杀死、自称是流民的青年，试图推理出前因后果。
然而，他很快便顾不得思考，抱着头，痛苦的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