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就是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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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2

凌晨，梦醒时分。

两只猫蜷缩着身子，一左一右的压在被子外，细细的打着呼噜。

仲夏挣动了一下胳膊，窝在左边的蓝白立刻抬起头，茫然的瞧了他一眼。

仲夏与它对视。

蓝白放松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粉色的口腔和尖牙，它雪团似的猫爪延展、拉长，顺势伸了个懒腰，粉色的肉垫几乎要触到仲夏的脸颊。

然后就这么四仰八叉的睡去。

空气有些冰凉。

一泓柔和的光落在天花板上，缓缓移动，然后消失不见。远处公路上隐约的行车声，隔过窗子，便成了玻璃外雨刷刷过雨幕的一点喧哗，只让人觉得安静。

仲夏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下了床。

前一天夜里睡的太早，于是醒的也早。

两只猫被掀的滚到一边。

蓝白就地躺着，淡定的就像翻了个身。

黑色的小野猫喵的叫了一声，委委屈屈的换了个地方。

仲夏并不理会，他径直走进房间自带的洗漱间。

他拿了毛巾，打开花洒。

习惯性的开始准备每天的晨浴。

窗外的天还黑着。

仲夏站在浴缸边，看花洒“哗哗”地放着热水，水汽氤氲，暖洋洋地将人包围。

他用手试着水温，发了会儿呆。

泡澡是顾久教给他的习惯，她告诉他，躺在水中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所有烦恼、所有现实都可以被抛开，只需要放松就好。

仲夏浸入水中，照着顾久教的步骤闭上眼睛。

顾久还教他，放水的时候要滴一点精油，最好在放完水后，再扔一个盐浴浴球。

仲夏老老实实的照做了三个月后，被顾恒问，为什么身上老是带一股那么浓的香味。

他实话实说。

顾恒笑了整整一天。

于是，仲夏灵活的，将这个中间步骤省略了。

……

青花高中，是绿地生态圈中硬件设施最好的一说私立高中。名字念起来虽然十分唬人，但并不是什么名校，虽然师资力量尚可，硬件设施完善，校园环境拔尖，但立校时间到底不过十来年。底蕴不深，属于私底下有钱就能上的那类“高岭之花”

近几年倒是因为校董方面肯砸钱，不计成本的开奖学金，很是挖了些好苗子，提高了点升学率，附近的住户，倒也有一部分因为就近原则，开始愿意将孩子往这里送了。

仲夏，就属于这种被送的类型。

其中并没有用到什么私底下的金钱交易，顾恒找人打了个招呼，他就被塞进去了。

而对于高二六班的学生来说。

那个半路出家的转学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样貌精致，体弱多病，好看的像个假人，性格却又冷又凶，是个干架能以一打十的狼人。

虽然除了长期苍白的脸色，没人看得出这位仁兄哪里体弱多病，但他可以不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如此看来，这位骨骼惊奇的转学生，本来，应当，毫无疑问的属于标准的校霸预备役，混社会的好苗子。

但偏偏。

他成绩很好。

极其好。

第一次月考除了语文全科拿满分的那种。

你妈的，为什么？

班主任都高兴疯了，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班，没曾想到还能捡个金疙瘩。

……

07：30

青花高中下了早自习。

男孩们在教学楼晒得微烫的栏杆上或趴或靠，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转着眼珠子往操场上扫视，学校周二和周四不用穿校服，再加上汉城入春即入夏的灼人天气……去食堂的路上，女生都穿着靓丽的夏款私服。

洁白的衬衫，甜美的短袖，清凉的裙摆，修身的热裤。

三三两两的从大好春光里路过……简直，沁人心脾。

花坛里的花，开的真白啊……

教学楼四楼，二年六班，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仲夏穿过同桌的空位，放下书包，迅速的将书本分门别类。

他的抽屉向来整齐的能让强迫症宾至如归。

然后他抽出一本名著，放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静静翻看起来。

顾久说，多看书，没坏处。

清晨的阳光水一般泄落下来，在课桌上聚成浅浅一潭，有风吹过时，窗外树影婆娑，那光便也粼粼的，滑过碎金般的涟漪。

仲夏听见了脚步声，粗糙的呼吸声。

有阴影倾斜下来，漫沿到他的书上。

仲夏轻轻往旁一让。

一只拍向他肩膀的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出所料的拍空。

他习以为常的抬头，果然看到了笑容与小区里那只西伯利亚犬如出一辙的同桌。

仲夏的眼神总是凉的。

西伯利亚人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有摄于大佬的威严，他露出了更加憧憬的眼神。

仲夏对于这种看狗骨头的目光产生了不适，他重新低下头，又翻了一页书。

这代表他并不想继续说话。

但事情总是不如人所愿，西伯利亚人凭借他粗壮到可供万马奔腾的神经，成功的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认为这是默认倾听的姿态，就像电影里听小弟汇报的大佬会不动声色的把玩狮子头。

西伯利亚人嘿嘿笑着凑上去：“老大，您昨天怎么没来？您不在是真的可惜，昨天隔壁班的陈燕来亲自来找您，手里还拿着零食饮料，他们都说那妞是对您有意思……”

这是一句废话。

仲夏转学那天起，这个学校就不存在对他没有意思的雌性生物。

但万年单身的西伯利亚同学并不知道这点，并显然对此感到非躁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荷尔蒙暴动的求偶欲。

这同样是仲夏无法理解的东西。

“陈燕可是咱们年级数一数二的美女，三班的刘超追了她一个学期都没答应，结果载在您这儿了……刘超那傻X已经气疯了，昨天还放话说要带人堵您。”西伯利亚同学越说越激动，一边说一边猥琐的抖动粗黑的眉，仿佛受到美女追捧的是他自己，感同身受，身临其境，浑身上下都带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

仲夏啪的一声关上书，面无表情的看他。

仲夏感觉到了麻烦。

他看着西伯利亚同学，少见的升起一种立刻使用暴力的冲动。

但。

顾久说过，不能在公众场合使用暴力。

顾久还说过，高中生需要多与同学交往。

这位西伯利亚籍贯的彭满同学，是学校里唯一会与自己频繁来往的同学，属于稀有品种，需要珍惜。

随意给别人换了籍贯的仲夏，谨慎的克制住了自己。

开始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他第一次开口询问：“堵我？”

“是啊！”

“是啊！”彭满的眼睛里，冒出了快活的火焰：“就在下午放学以后，就在操场，好多人都准备去看。”

人多。

……那就属于公众场合。

无法使用暴力，仲夏开始感到棘手，但他立刻找到了其他的途经，仲夏思索了一下可行性，满意的点了点头。

彭满立刻察觉到了要素。

“大哥！你这么快就想到解决方法了？！”

他几乎是叫出来。

多亏了这会儿教室里吵，男生女生打情骂俏，谈着你长我短的锱铢小事，朋友三两聚成一堆，说着明星球赛衣服鞋子的细碎话题，嗡嗡的满窝闹腾。

仲夏：“嗯。”

实用且直接的方案——告诉老师。

“不愧是大哥！”

“嗯。”

正在这时，班主任抱着记事本进了般，彭满立刻窜回座位，老鼠见了猫一般。

人到中年的男老师抱着刚改好的作业进来，下意识瞟了眼角窗边的仲夏，如守财奴确认了自己库里的财宝，顿时露出满意且安心的神情。

他收回目光，脸上顿时一肃，将手里的一摞书“砰”的摔在讲桌上：“你们玩的很欢啊！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还在吵吵闹闹！别的班都已经自觉回教室复习了，老远就看到我们班还有人的外面荡！”

“看看你们作业！做得什么样子！特别是你们几个……季成！王肖傲！”他将放在最上头的两本作业拿起来，当着全班的面晃了晃，“啪”一声摔到旁边，熟练开始数落几个作业明显有水分的滑头。

“每次都是你们几个！抄都不会抄认真点！6抄成0，21抄成4，小数点也抄没了，还连着三本抄成一样！你们脑子是长在一起吗？还心有灵犀！”

教室里一下子哄笑起来，课堂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笑什么笑！”班主任猛地扬起声，将这满堂的笑声呵止了。

“你们以为你们好到哪里去？”

他讽刺的眼神缓缓扫视全场，显示出阴沉的压迫感。

“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不认真，你们害的是我吗？是你们自己！你们要是一个个都像人家仲夏那么省心，考试考满分，我保证不要你们做作业，你们在作业奔上给我画乌龟我都没意见！”

“仲夏不做作业你们看我什么时候说了？”

“人家自觉性在那里，我放心！”

“你们呢？没人家的成绩还想要人家的待遇？本来就被甩的老远了，还不好好努力，奋起直追？”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们还不爱听！”

最后一口毒鸡汤灌完，正好第一节课上课铃也声响了，科任老师进了班，中年男人从容的整了整书，将那一摞作业丢到学委桌上，吩咐他等下课发下去，接着对着全班嘱咐了几句纪律，便收刀入鞘，悄然而退。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有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