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尔反尔的少女

秦唐被她盯的有些发毛,小心道:“是有一些,当时离开时顺手在虎腿上割了一些虎肉,虽然这几天也吃了不少,但还是剩了一些。”

妇人激动了起来,但是还未开口,小女孩便突然抬头,急急地道:“哥哥,哥哥,我叫古沁雪,你能不能把肉分给我们一些,我……我阿妈生病了,大夫说是得了寒症,我们没有钱看病,大夫说除了吃药,只有服用天波雪虎的血肉,才能彻底根除,可是我们打不过它。”

秦唐一愣,忍不住向小女孩看去,发现这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散乱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瘦巴巴的一张小脸冻得通红,脏兮兮的看不清楚五官,但是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格外的晶莹剔透。

秦唐打量之间的停顿,却让妇女神情一暗,误以为秦唐不肯,心中只能叹气,也怪不得谁,毕竟两人才刚认识,天波虎肉又是何等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呢。

想到这,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对着秦唐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在意,不过你能不能把那雪虎尸体在的地方告诉我,我想去碰碰运气。”

秦唐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雪虎的血腥气会将周围的野兽吸引过来,这么多天了,恐怕骨头都不剩了,而且我一路走来,明显发现那边的野兽要比这边多得多,我都有好几次差点命丧兽口,更别说你一个妇人家还带着一个小孩了。”

妇人神色更是黯淡,几乎以哀求的方式向着秦唐道:“我不怕死,你就告诉我吧。”

一旁的小女孩也是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大哥哥,你就告诉我们吧,只要能把阿娘的病治好,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以后会报答你的。我……我……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你,我会洗衣服,会做饭,会……会……我还会爬树掏鸟蛋,还会下河捉小鱼,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似乎是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交换的东西,小女孩只能把自己豁出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您不要放在心上。”她的阿娘一把拉过小女孩,不让她说下去。

秦唐哭笑不得,才明白原来是两人误会自己不舍虎肉呢!急忙道:“你们等一会。”

说完,只见秦唐转身一跳,人高高的跃起,便挂在巨树上的一个枝丫上,一只手抓着枝丫,一只手往上方掏了几掏,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往下一丢,手一松,人便落了下来。

“还好天气不热,这肉应该还没坏。”

……

一块三四个成人拳头大的虎肉,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秦唐三人的肚子中,很快,三人便大汗淋漓。

尤其是古大娘,憔悴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寒气正在顺着自己的毛孔争相跑出。

而小女孩古沁雪一张笑脸更是涨得通红,两只小手不停的在脸边扇着风,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藏不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若是干瘦的脸袋能够再圆润一些,倒也是一个可爱至极的姑娘。

就是小姑娘的胃口之大着实有些吓到了秦唐,按她这个食量,估计自己三天的口粮,不到一天就要告罄了。

不过既然见到了活人,秦唐相信离出山想必也不远了,也不必太过节省,而且这五六天顿顿都吃虎肉,嘴里早就生腻了。

秦唐的想法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恐怕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了,天波雪虎的肉,那可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大补之物,普通人一辈子都只是听说,连见都没机会见,更别说吃了。

便是那些仙门弟子,有这口福的也很少,一来是因为天波雪虎不知道是繁殖能力不强,还是很善于隐藏踪迹,很少现身,极难遇见。

二来嘛,这天波雪虎的本事着实不小,即便是仙门弟子,对付起来也颇为棘手,一不小心,反而会命丧虎口,成了对方的吃食。

所以古大娘听到秦唐从雪虎口中逃生后,才会说他命大运好。

在分享了一顿虎肉之后,古大娘和小姑娘对秦唐的戒心明显地降低了很多,秦唐也从古大娘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消息。

自己所在的世界乃名神州大地,天下共有九州,分别为中央钧州、东方苍州、东北旻州、北方玄州、西北幽州、西方皓州、西南株州、南方炎州、东南阳州,因此也称为九州大地。

而现在秦唐所处的地方乃是南方炎州的天波山脉,位于与西南株洲交界之处,属于炎州炎雪域的一个边陲小府。

州、域、府,似乎是地域的划分,倒是十分简洁,秦唐很好就理解了。

但是一府之地内的细分,却是听的秦唐头大,古大娘反复解释了几遍,才让秦唐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是一个修者掌握天下命脉的世界。

强如剑仙飞天入地,随手一剑,荡平十万大山,又亦如神秘灵御,诡秘无比,挥手间火烧连天,水浸千谷。

人人向往修道,向往长生,向往着掌控他人命运的无上威势,因此修行之风盛行,门派林立,数之不尽,仅仅是炎州炎雪域一域之地,便有上万个修道门派,即便是天波府这等边陲之地,都有数百个仙门。

大部分的名字古大娘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周围数百仙门中最有威望的便是百剑门和风波殿,门下弟子千人,遍布整个天波府,其余仙门都以他们马首是瞻,便是连天波府主也要卖他们几分颜色,才能将天波府打理好。

仙人有仙途,凡人走凡路,两者虽然生活在一片大地上,但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更准确的说,是这些仙门似乎受了什么约束,不得与普通人有太多的接触,因此倒也是一直相安无事。

天波府听着似乎格局不大,但是占地及其辽阔,人口更是不下百万,这还是靠近边陲,山多地少的原因,大部分的府地,人口还要更多。

海虞府其内有三座大城,其中有安平、安远两座大城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离城偏远的地方,则有一些小镇,规模不大,但也聚集了不少人气,有些模样。

但不论是这两座大城,还是村落,这些地方仙门弟子们都很少会踏足。

还有一座安定城,那才是他们活动的区域,不过也不禁止普通人进入,甚至普通人以能够定居安定城为荣,似乎离“仙人”们住的近一些,自己也能长寿一些。

因此安定城乃是三座大城之首,无论大小,各个仙门几乎都会在里面置办一块落脚之地。

总的来说,仙门和普通人虽有交集,但是不深,更不会仗着修为,欺压平民。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直到前几年天波府的府主不知为何突然暴毙,新上任的府主似乎与府内各仙门达成了什么约定,对于仙门弟子颇为偏袒,致使一些仙门涉世过深,比如百剑门。

如今,像古大娘这般生活在山脉周围村庄村民的命脉,正是掌握在百剑门手中。虽然山脉绵延无边,但是上山的路却只有那么几条,百剑门却在这几条必经之路上,都安排了弟子巡逻,要求分去村民入山所得一半的收入,让大家都叫苦不迭。

有门路的纷纷打包起行囊,背井离乡投奔亲戚去了,像古大娘这般没有门路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勉强生存,若是再像古大娘一样生个大病,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古大娘吃完虎肉后,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用周边的干草给秦唐编了一双草鞋,虽然也有些硌脚,但是总比赤着双脚,时刻担心被积雪中的杂物刺破划伤来的好。

得知秦唐想要下山却又不知道下山之路时,古大娘毛遂自荐,似乎是希望通过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来回报一番秦唐的恩情,秦唐并未拒绝,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个能带他下山的人。

三人结伴下山,走了约莫一天左右,到黄昏之时,四周的树木才开始一下子变得稀疏起来,野草也变得低矮一倍不止,秦唐知道,应该离出山不远了。

又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总算感受到了人间的生气。

当看到远处的灯火炊烟时,秦唐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扬起一抹喜悦的笑容,“总算是出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古大娘叹了口气,“每次进山,都不知道有没有性命出来,这次要不是遇见恩人,恐怕我们还得在山中盘旋几日,采够了药草或者吃食才会出来。”

秦唐略微歉意道:“是我耽误大娘了。”

古大娘连忙摇手解释道:“不不不,您是我的大恩人,吃了您的虎肉,身上的寒症明显好了许多,说不定都已经痊愈了,这份恩情,我就是帮您采十年的药都报答不了,往后啊!千万别再说这等折煞老妪的话了。”

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着母亲,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一般,秦唐每次和她说话,都像是受惊的小鸟一般,往母亲身后躲,让秦唐不禁对自己样貌怀疑起来。

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而且除了第一顿可能实在饿极了之外,往后就是秦唐给她烤好的雪虎肉,她都似乎每次要做很久的天人斗争,而且每一次最后都是拒绝了秦唐的好意,只吃了几口野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下了山,小姑娘突然咬着牙走到秦唐旁边,犹豫了半天,总算是鼓起了勇气,仰着脑袋,眼睛一闭,支吾道:“谢谢你救了我的阿娘,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但是……但是……我年纪还小,还……还不能嫁人,你……你换个要求吧。”

秦唐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之前小女孩说的话,不禁被她的话逗乐了,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此时出山在即,秦唐也心情大好,忍不住起了玩心,想要逗一逗她。

故意脸色一板,硬声说道:“不行!除非你让你娘亲把虎肉吐出来,不然你就跟我回家!”

古沁雪被秦唐一吓,身子一颤,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立马跑到古大娘身后,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古大娘也是没想到一直谦谦有礼的秦唐突然严厉,心里错愕之下,却瞧见秦唐板着脸,两侧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明显是故意在逗自己的丫头,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

先前自己也还担心这位神秘的少年是否真的是别有目的的救自己的,真是罪过罪过。

虽然这个男的看起来脑子可能不怎么灵光的,但似乎为人还不错。

“你秦大哥和你开玩笑了,你再哭,秦大哥要笑你了。”

古沁雪小脑袋从身后探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秦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小姑娘眨巴了几下明亮的眼睛,反应了过来,连忙把眼泪擦干,指着秦唐道:“你太坏了!我都没有笑你被老虎吓晕过去,你真的和山下的坏人一样坏!”

秦唐知道她指得是山下常年剥削他们的百剑门弟子,不以为意,大娘却是回头瞪了她一眼,似在提醒她之前答应的。

转念之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从先前放肉的布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两个硕大的珠子,递给古大娘,道:“对了,大娘,我当时看那天波雪虎虽然死了,但双眼还能发光,或许是个宝贝,割肉的时候顺便一起挖了出来,你都拿好了,一颗拿去交给他们,一颗你拿去换点钱粮,日后还是少进山的为好。”

谁料正要责骂小姑娘口不择言的古大娘看到两颗珠子后,脸色突然大变,急忙将珠子往秦唐怀里收去,紧张道:“快!快!快收起,不要让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