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来定规则

出声之时,箭矢离弦。

飞羽穿风,自人群的空隙间钻过,刹那间已稳稳钉在了武馆门楣。

这一下,双方都有些吃惊,脸色变了又变,剑拔弩张的气势被这一箭尽数穿透,轰然碎开,众人无声无言。

片刻之后,又是连绵的三枚连珠箭,前后不过半个呼吸,齐齐钉在门楣上,四根箭矢成正方形并立,入木三分,箭羽齐平,不差分毫。

对于准度、力度的把控,都是在顶尖的水准。

这是柳白猿的规矩,插手此事之前,先拿出能耐,震慑住全场。

人群各自分开,双方目光纷纷投向那就在斜对面街角处,简陋的早点摊。

老李头猛地一个哆嗦,缩在了摊子后,掩耳盗铃般的藏住身子。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持兵刃望来,还是有着极大的压迫感,一般人哪敢正视。

江楚处之泰然,随手放下了猎弓,由阿玉重新裹起,提在手里,站在他身后,微微抿着嘴。

他推了推瓷碗,冲老李头努了努嘴,“大爷,再来一碗。”

老李头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如丧考妣的望着江楚,无可奈何的站起身。

“那个...各位客官,要不...都来一点?”老脸上挤出像是要渗出苦水的笑容,老李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没人回应,他的自说自话倒是显得格外尴尬,老李头吞了口唾沫,小心的指了指摊子,“我...我去多添一碗。”

说着,他抖着腿走来,端起碗时,一个拿不稳,直接摔了出去。

江楚稳稳一探,接住了瓷碗,重新交到他手上,“老先生,慌什么,他们又不吃人。”

老李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颤颤巍巍拿着瓷碗重新去盛豆腐脑。

那边,持得大枪的青年皱着眉,问道;“柳白猿?”

从武馆走出的老者也面有征询的意思。

江楚笑了笑,温和道:“正是。”

“这事你要管?”老者问了一句。

“巧了,北方武林里,还有我柳白猿管不得的事?”

江楚微微挑眉,语气很大,又指了指周遭的凳儿,“各寻两个拿得起主意的人物,过来喝碗豆腐脑。”

“这摊子上的早点,味道也还是极不错的,总归比你们一大早打生打死来的美。”

青年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回应:“这事你没资格插手。”

“大可以试试。”江楚眯着眼望向他,慢慢道:“我和上一代白猿不同,我这人手上没轻没重。”

“真要是动起手来,绝不可能点到为止,要不要试试看?”

柳白猿处理这些争端,也是来的简单粗暴,凭得就是一个艺高人胆大。

每每在双方将要火并时,直接出手,把两拨人马尽数打翻,借着最强横的功夫力压全场,如此让人心不服口上也得认服。

而且这手段还须有讲究,过程中不许伤人,不可用铁器。

江楚却没这个耐性,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守着这种死规矩的人。

因而,他直接摆明的车马,不动手则已,真要是动手的话,自己绝对不会留手半分。

青年低头沉吟,面露犹豫之色;那老人终究是江湖经验丰富,顺势便下坡,推了推身旁的年轻人。

“紫剑,你去,也不能弱了我武馆的气势。”

年轻人看着江楚熟悉的脸,微微有些发愣,但旋即恢复如常,第一个走了过来。

青年咬了咬牙,也不愿落后,跟着前后脚坐下。

“老先生,再盛两碗来。”江楚冲着老李头招了招手,后者惊恐的望了望,无可奈何的去勺。

江楚又呼噜噜的喝起来,顺嘴问道:“对了,你俩都吃什么味的?”

年轻人沉默了稍许,主动道:“来份甜口的。”

“不错!同道中人!”江楚抚掌一笑,冲老李头吩咐了一句。

“......”青年一张脸又沉了几分,抿着嘴不说话。

江楚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他问道:“你呢?该不会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咸口...”

目光古怪的看着青年,直到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问了一句。

江楚露出一脸的嫌弃,“正经人谁吃咸豆腐脑啊,下贱。”

青年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怒道:“你...”

“开个玩笑。”江楚一手按着他的肩膀,生生把他重新压了回去。

“老先生,有咸口的么?”

老李头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哦...没了,那就没办法了。”

江楚立刻看向青年,做了一个无奈中透出喜悦的表情,“来尝尝甜的吧。”

脸上表情抽了抽,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胸中怒火,默默点头。

“两位都怎么称呼?”江楚这才算是正经的问了一个问题。

年轻人抱了抱拳,“吕紫剑!”

江楚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方才点了点头,问道:“你师承何人?”

“武当李国操、峨眉神掌李长叶。”

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江楚转而看向青年。

后者沉着脸,胡乱的一抱拳,“过德诚!”

“可是师承匡一民先生?”

过德诚明显是一愣,认真的看了看他,方才点头。

这两人倒都是熟人,前者是未来的长江大侠,与霍元甲齐名。

后者则是匡一民的徒弟,手段应该也是不弱,之所以名声不彰,想来是他此后做了暗杀头子,继而被柳白猿一箭射杀。

心中念头转圜,江楚勺着豆腐脑,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随口道:

“你们双方武馆是是非非,我没那个能耐去查清,也没有插手的心思。”

“但这个规矩,却是要改一改,不过是生意驳冲,没必要惹得内部死斗,非得有所死伤才收手,甚是不妥。”

吕紫剑皱眉想了想,他先是师从武当、后登峨眉,自然而然接触到的是道教的教诲,讲究一个出世无为。

无为不是不为,但也绝不是主张杀戮,因此他没有太多犹豫,主动道:“我没有意见。”

“怎么个说法?”过德诚没有仓促回应,只是多问了一句。

“就以各自门面人物膝盖相对么,坐着以拳斗相搏,只凭手上的功夫比试。”

江楚脸上带着笑,温和道:“不论方法,先离开凳子的人即为输,比武既能辨别输赢,又不至于伤人性命。如何?”

“这种法子,我称为‘划勒巴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