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惊语
太子府，海棠阁。
阿音进来的时候，舒晓晚还躺着，她的伤口很深，没有个月余是不能下床走动了。
“舒姐姐。”阿音上前，退了貂裘，露出一身月色襦裙，金色的白峰坎肩。
舒晓晚一见她，便有些心虚，还未想好要如何解释，便听见她说道：“这次真是委屈姐姐了，带我受难。”
“……”
“姐姐放心，这事儿哥哥和慕大哥都在查，一定给姐姐一个交代。”阿音说着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稍稍躲开了，不由得一愣，抬眸便看见了她躲闪的目光，“姐姐怪我？”
“没有。”舒晓晚这几日休息的并不好，说实话，在醒来看见舒晓岚之后她就后悔了，不应该来找她。
如今是骑虎难下，云鹤偶尔会来看一眼，看着像是关心，可是她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再加上舒晓岚总是冷嘲热讽，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她是真的想回家了，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孙炎说了，最少还要十几日才能挪回去。
度日如年。
“舒姐姐。”阿音觉得这事儿算是自己连累她，见她冷淡，觉得也是人之长情，有谁喜欢无缘无故的被人捅一刀呢，“姐姐要是有什么要的，想做的都可跟我说，我尽力而为。”
“你不必这样。”舒晓晚无奈一叹，依旧没有看她，“这事儿也怪我自己，着急这想要确认一件事情，便冒了你的名。”
“……”
“这一刀想一想，也是因为他，说来落在我身上也是应该的。”舒晓晚想起袁崇，心中苦涩，“只是我二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阿音知道她说的是谁，小声道：“你还没告诉她？”
舒晓晚点点头，忽而一惊，抬眸看她，差点儿又扯到伤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慕二……公子告诉我的。”
“他倒是什么都愿意跟你讲。”
“当年的事情，你也不是故意的，阴差阳错，那个诓骗你二姐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阿音对此也是义愤填膺。
舒晓晚一时凝噎，不忍道：“你可知道，他在魏州已有妻儿，还是儿女双全，他尽是好的了，可是我二姐姐呢……男人薄情寡性，果真可以到如此地步么。”
阿音默了默，她还小，连一点儿情事都没能想明白，哪里能去想这么复杂的爱恨情仇。一时，无言以对。
“先前听大殿的意思，他是要留任京都了，难不成他还有脸见我二姐么。”
“不曾放在心上了，所以也不在意吧。”阿音喃喃道，却听见舒晓晚闷声咳嗽了起来。
“小姐。”絮儿见状，连忙上前给她顺气，“慢慢的，不能扯到伤口。”
“咳……咳咳……”舒晓晚极力隐忍，半晌才渐渐平息。
“郡主同我三妹妹说了什么。”舒晓岚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叫她如此激动。”
“……”阿音一怔，方才她听的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娘娘。”阿音起身，微微颔首，“是我不好，连累了舒姐姐受伤，她生气是应该的。”
舒晓岚还裹着斗篷，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朝着阿音微微颔首，客气道：“三妹妹一向端庄识礼，况且是帮郡主挡刀，怎会生气。”
“娘娘如此说，我要无地自容了。”阿音瞧着，舒晓岚的态度很奇怪，言语间似乎是维护舒晓晚的，可是又似乎是在揶揄她。
舒晓岚走到床边，看着妹妹道：“我方才去厨房看了你的药，已经好了，我扶你起来？”
“不用劳烦姐姐了，我自己可以。”舒晓晚说着，一旁的絮儿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阿音瞧着她面露痛色，有些不忍。可是舒晓岚站在一旁，脸上神色却难分辨。
“娘娘，小姐的药好了。”凝儿端了药碗进来，看见阿音，微微行礼，“郡主安。”
阿音让到一旁，看着舒晓岚亲自端着药碗坐在了床边，温言道：“如今是冬日里，那你的伤口长的不错，孙神医毕竟是天下第一的医术，这么深的伤口也未动容色。”
舒晓晚垂眸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蹙眉道：“这几日叨扰姐姐了，再过几日，我便挪回家。”
“自家姐妹，不碍事的。”舒晓岚垂眸吹着药，“养好了再回去吧，不然母亲要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周全了。”
“母亲，不会的……”
“先喝药。”舒晓岚打断她的话，将药碗递到了她的唇边。
阿音瞧着那只枯瘦的手端着药碗，像是有些不稳，忽而有些害怕她端不住。
“对了。”舒晓岚忽而回眸看她，“我瞧着慕二公子一直等在院子里，是跟郡主一道来的？”
“是啊，他说不打扰我们说话。”阿音没想到她忽然回首，看着她手里一抖的药碗，不由得一哆嗦，舒晓晚一手扶着药碗，也是一哆嗦，吓了一身的冷汗。
“这些日子，我瞧着慕二公子对三妹实在是上心。”舒晓岚说着看脸色苍白的妹妹，道，“先前你说不想嫁给他，如今我瞧着他实在是有心的。”
“……”
“姐姐……”舒晓晚不禁蹙眉。
“不如，年后先定亲吧。”舒晓岚语出惊人。
“……”
“母亲，说了，此事不急。”舒晓晚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不曾想她会当着阿音的面说这些。
“三妹的婚事，母亲自然是万分小心的。”
阿音手心紧了紧，见舒晓晚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得脱口而出：“娘娘，其实舒姐姐是想……”
“郡主。”舒晓晚一惊，连忙打断她的话，十分紧张道。“我没事了，想要歇一歇。”
“可是……”
“不碍事的，多谢你今日来看我。”舒晓晚下了逐客令。
阿音瞧着，并不能做他们姐妹的主，只能说道：“好，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说着便朝舒晓晚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积雪未化，阿音骤然从暖室出来，不禁哆嗦了一下，抬眸便看见了等在月门边的慕无尘。
“好了？”少年问道。
阿音点点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忽而道：“去找云鹤。”
慕无尘一愣：“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有话要说。”阿音方才看着舒家的姐妹俩，心里一口气堵着十分难受，沉了脸道，“你去不去。”
“你非要去，我自然跟着你。”慕无尘不禁蹙眉道，“可是我担心……”
阿音抬眸一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少年闻言，爽朗一笑，凑在她跟前，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