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婼初心

雨幕之外，绯衣公子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舒晓晚见状，毫不意外道：“说不出来了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可以，我也想成全你，可是你看看你大哥，看看大殿下，难道你们的事情就只有我成全了，就能顺利了么。”

慕无尘看着她，手心微微一紧。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就一定要我让步？”舒晓晚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路了，慕二公子，就当是报恩，就当是可怜我，这门婚事先这样不行么？”

“哐啷”一声，慕无尘恍然间还以为打雷了：“什么叫就这样。”

“我们不退婚，反正我孝期还早，若是其间阿音她……她跟你……”舒晓晚有些难以启齿，“我便退，我哭死在我母亲面前我也退。”

“……”慕无尘半晌才反应过来，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

“这婚不退，我无法坦然面对阿音，我也做不到背着跟你的婚约却告诉她我的心意。”慕无尘一脸决然，“所以这婚事一定要退。”

舒晓晚没想到她已经低声下气如此，他还是如此坚定，冥顽不灵。

“我是不会娶你的，你明不明白。”慕无尘蹙眉道，“不管你拖延到什么时候。”

“你不娶我？你不娶我，她就会嫁给你了么！”雨幕下，女子厉声吼道。

“那跟你无关。”慕无尘终究无奈的说了一句，转身道，“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跨进了那高高的门楣。

舒晓晚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感觉身后的暴雨就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冰冷而疼痛。良久，她慢慢仰起头，看着门楣上那大大的“慕府”，忽然冷冷一笑，带着一丝轻蔑。

一阵冷风穿过廊下，絮儿站在一旁，不禁哆嗦了一下。

“慕府……不过也是落败之家，他凭什么瞧不起我。”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可这是人家大门口啊，絮儿十分尴尬，小心翼翼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

“是啊，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叫人取笑么。舒晓晚转身，看见那漫天的雨幕，抿了抿唇角，终究一言未发的上了马车。

等你回来么，我倒要看看，你的阿音等不等得到你回来。

次日，雨过天青。

琼园，听雪小筑。

阿音在小池塘边架了两杆鱼竿，都是用西厢窗前的湘妃竹做的，要是慕无尘瞧见了，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这竹子又细又韧，实在是很适合。阿音盯上他们好久了，终于还是下手了。

“小姐，夏小姐怎么还不来，眼看着要用午膳了。”丝雀将一旁的铁架子架好，一旁的丝竹将烤鱼的调料也摆好了。

阿音看了一旁桶里的几尾鱼，想了想，正要将里面的鱼倒回去几尾，就听见了身后夏婼那欢快的步子。

“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饿死了。”夏小七一进来就十分迫切的要吃饭。

阿音坐在小池边，回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今天烤鱼，自己钓，自己烤。”

“……”夏婼看了一眼她那架势，蹙了蹙一双绣眉，“我还以为一来就吃呢，我这忙了一上午的，还要自己动手烤鱼？”

“你有什么可忙的。”阿音默默地收回了手，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川南。白衣少年会意，大步走来将鱼桶给提走了。

夏婼得意洋洋的坐在了阿音的旁边，笑道：“自然是去看望我的月哥哥了。”

“……”我就不该问，她昨天才得了那么多的酸梅汤，可不是要跑去献宝么。

“你都不问我去干什么了么？”

“不问。”阿音起身走到铁架子前，准备将炭火点起来。

夏婼嘟嘴看她：“不问我也说，我一早起来做酸梅汤，特意拿去给他，他可喜欢了。”

“嗯嗯。”阿音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应着。

“你是不知道，月哥哥禁足那么久，都瘦了。”夏小七喋喋不休道，“你还有什么简单可以做的，都给我吧。”

“没有。”阿音拿着火折子，眼皮抬也没抬。

“你这什么样子，莫不是吃错了吧。”

“什么？”阿音手里的火折子差点儿给吓掉了，“你这小脑袋瓜儿是不是被酸梅汤泡过，我听见他就烦，还想我给他弄吃的。”

谁料夏婼闻言，不但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凑过来道：“烦好，烦才会离他远远地。”

“……”阿音刺啦点了火，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小七啊，你们两广究竟是什么水土啊，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姑娘呢。”

“怎么了，聪明伶俐，貌美如花？”

“脑子不好使。”

“……”夏婼鼓了鼓腮帮子，“你不要这么说我，我也是有脾气的，喜欢月哥哥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

你有脾气谁不知道。阿音看着川南将杀好的鱼拿了过来，心平气和道：“你多年没有和太子相处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只是当年那个还是孩子时的太子，并不喜欢现在的太子呢。”

“不是一个人么。”

“人是会变的。”阿音想了一瞬，解释道，“就像大殿下，你从前一定也认识他的，一定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吧。”

“是不是……”夏婼似乎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却是说道，“可是他对你很好呀，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大殿下呀。”

“……”

“所以，我的月哥哥哪怕现在看上去心思深沉一些，但是对我也一定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好的。”夏婼说的理所当然，“我有信心，等我嫁给他，他又会变成跟以前爱笑的样子了。”

阿音将一条鱼放在火上，听见十分叫人肉疼的“刺啦”一声，不由得侧眸看着夏婼：“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嫁了？”

“自然。”夏婼满脸笑意，“我父亲母亲已经启程来京，要给我筹备婚礼呢，所以啊，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是么，夏傲要来了。阿音默了默，知道多说无益了：或许夏小七说的对，她这样好的姑娘要是嫁给了云鹤，说不定他那性子会好些。可是万一……当年舒晓岚难道就不是好姑娘么？

哎，真是烦人。

“这鱼好香啊。”夏婼往阿音跟前凑了凑，“怎么烤的教教我。”

“你看着就是了，很简单的。”阿音看着眼前香气缭绕的鱼，忽然问道，“小七啊，要是你六哥要娶舒晓晚，你怎么……”

“什么！”夏婼一下就站了起来，差点儿掀了烤鱼的架子。

“……”阿音抬眸看她，抽了抽唇角：算了，不用问了，这丫头能点了新房。

“没事儿，我逗逗你。”阿音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好，“瞧把你吓的。”

夏婼看了看她，嘟囔道：“他敢娶，我就点了新房。”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