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心墙
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两三日,初晨停歇的时候,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阿音裹着厚厚的紫貂,站在廊下,看着初晨的阳光洒在那晶莹的白雪上,她的脸色比这白雪还要白。
她是真的病了,要不是那日秦夙送来了米尔备注的医书,太医院恐怕到现在都查查不出那味药。
其实,不仅是惠太嫔不知道为什么云琦的药会出现在阿音的药碗里,连阿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那些药材在翠华宫被翻出来的时候,她病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云墨的手笔。
然而,并不是。
那就剩下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的云琦。二是这药确实是云琦自己下的,她是真的要害阿音。
这两种情况,阿音都想不出原由来。
“娘娘,手炉。”丝雀将刚弄好的手炉放进阿音的掌心,柔声道,“咱们看一会儿就回屋吧,要是皇上瞧见了,要不高兴了。”
阿音无声的点了点头,眼下还早,好些人都没醒呢,只有余田独自一人站在廊前听侯。
院子里的一切都被遮住了,上个月刚刚开的几株梅花也被雪淹没了容色,轻轻一嗅,都是凌冽的寒气。
“丝雀,你们说云琦到底在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她先前就害娘娘,如今又想着阴毒的心思呗。”
“她先前算计我是为了……”慕无尘呀,阿音心头微微一动,下一刻就听见了靴子轻轻才在积雪上的声音,暮然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裹着青灰色狐裘的公子。
慕无尘踏着晨光,踩着白雪,缓缓而来。那双眉眼在阳光下,愈胜从前。阿音一双琉璃色的眸子远远地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一时居然忘记了要避嫌。
直到慕无尘站在廊前,冷冷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站在外头。”才拉回了阿音的思绪。
“透透气而已。”阿音缓缓地收回目光,“慕相这么早来凤阳宫做什么。”
“朝玉……皇上去了冷宫找云琦,托我来跟你说件事儿。”
云墨这么早去找云琦做什么?阿音愣了一下:“慕相请说。”
慕无尘抬眸看了一眼丝雀他们,道:“前几日有消息称,舒晓晚小产了,孩子没了。”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么突然?”其实她更想问,谁干的。
慕无尘负手而立,侧首看着庭院,目光似乎落在那几株梅花树上:“她早晚会出事的,这京都城中对你们的恩怨知道的也不少,明里暗里的,其实很多人都挺在意她的。”
阿音看着他的侧脸,一时不知所想。
“不过这事儿有苗头,前些日子皇上下旨让傅家二公子去北疆赈灾了,眼下已经出发有两日了。”慕无尘说着回眸看了阿音一眼,四目相对,却未看出些什么,“而舒晓珊在皇上下旨后没多久就去看过舒晓晚,在此之前也一直往夏家送补品。”
“他们两个先前打过一架,原来和好了么。”阿音自言自语道,收回了目光看着廊前的白雪,若有所思,“所以是舒晓珊做的?”
“北疆如今内忧外患,又灾情严重,傅熠去了那里确实危险。皇上也有提点傅家的意思,要是傅家听话,这位二公子有功而归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升迁。若是不听话,傅家恐怕……就没有二公子了。”
“所以,舒晓珊为了自己的夫君也只能铤而走险了?”阿音自然而然道,“这主意是谁的?”
慕无尘瞥开眸子:“为君分忧而已。”
所以还是你的主意了。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免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丝雀连忙递了帕子,却见她摆了摆手。
慕无尘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面无表情道:“不过还有一事。”
“什么?”
“舒晓晚出事之前,梁清也去找过她。”
“……”
“所以,想为君分忧的,说不定也不只我一人。”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阿音,转身道,“你身边的这些人,也是要好好的瞧一瞧了。”
阿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个,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听见丝雀小声问道:“真的是粱大人做的么?”
阿音摇摇头:“不知。”可是梁清从前跟舒晓晚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时候知道舒晓晚出事,梁清也未曾去落井下石过。这些年了,对于舒晓晚也未曾再问及过。
如今要是说她去害舒晓晚,阿音是有些不信的。
可是自从川北出事之后,阿音对身边的这些人也是有些谨慎了起来,她如今病着,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这谨慎是不是多余了。
阿音看着晨光下,积雪被那些层层叠叠的宫墙分割阻隔,忽而觉得原来这里住的久了,人心就是会被困住的。云墨尽他所能的不想拘束她,可是这其他的人事物,桩桩件件的都在一步步的拘束着她,让她从一个江湖儿女变成一个端坐高堂的皇后。
让她小心翼翼的算计堤防每一个人,无论亲疏远近。
“咳咳……”阿音垂眸咳嗽了两声,转身道,“去看看初儿。”
“可是小殿下这会儿还没醒呢。”
“我就看看他。”阿音说了一句,拢了拢身上的紫貂,往云初的房间去了。
而此刻,她心中想的是,云墨去冷宫找云琦做什么了。
后宫西北角,一排十分不起眼的房间,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就是所谓的冷宫了。
先帝嫔妃不多,现在的皇帝又只有一个皇后,所以这里并无什么失宠的疯女人居住。
倒是有些太监宫女将这空着的庭院整理出来,种了一些小菜,还收拾了几间不起眼的小屋子,方便他们不出宫的时候在这里休息。
为此,云琦乍一进来的时候,还惊奇了好一阵子。
“公主,皇上来了。”这里负责伺候她的丫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叫桑葚,据说这院子里的东西平日里多半是她在打理。
云琦这会儿刚起,闻言抬眸看去,果真看见云墨一袭白衣走了进来,拥着雪白的貂裘,神色跟这冰雪世界都快融为一体了。
“皇兄怎么这样早来了。”云琦起身行礼一点儿也没有阶下囚的了,落魄之色。
云墨四下看了一眼,坐在了外间:“朕查过了,里里外外的证据都对你不利,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云琦闻言,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冷不丁的笑道:“能有什么可说的,皇兄该关着就关着我呗,反正我也不想回娄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