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星桓之苦
数日之后,九天众巨擘离开蓝海,各自分开。
“灵尊,可否稍等一下。”突然之间,东海龙王叫住了李晚。
这个时候,其他巨擘已经离去,唯有李晚的帝伽罗化身与东海龙王的莽龙化身,因为铁盟关系,结伴而行,还留在原地。
李晚没有太多意外,听到也就留了下来,问道:“东海道友,不知你有何事?”
东海龙王却出人意料,谈起了吕飞羽之事:“不知灵尊对刚才的事情有何看法?本座是指,吕道友对阵星将大祭司,是否太过容易了些?”
帝伽罗化身神色微动:“道友的意思是,星将其实并没有真正陨落?”
“恰恰好相反,本座以为,这次星将是真的无法幸免了。”东海龙王说道。
“吕道友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造假,但道友你,何以如此认为?”帝伽罗化身口吐玄音,如同金铁摩擦,说道。
“道友难道忘了,上次撼天神王是如何除掉季孔星的吗?”东海龙王说道。
帝伽罗化身道:“本座可没有那么健忘,自然是利用了吕家的都天玄雷法符,其威能堪比吕圣早期,九重大能出手。”
东海龙王微微点头,道:“据吕道友所说,那法符是他族内圣祖遗泽,但如今看来,若真有此物,必定是一族谨守之守护秘宝,除非到了外敌入侵,子孙不能匹敌,家族利益遭到巨大损害的那一刻,否则都不会动用,向来各家都有类似底蕴,各自强弱高下不一,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把这等东西用在插手时局上面的。”
帝伽罗化身道:“此事并无绝对。也许刚好就用了。”
东海龙王道:“道友言之有理,可一次还好,接二连三,就几乎没有可能了,恐怕道友也不会认为,这位吕道友也像上次那样,也用消耗家族底蕴的手段吧?”
李晚总觉得,东海龙王绕来绕去说了这么一通,应该是话里有话,不由道:“道友有话。直说无妨。”
东海龙王神色一凝,却是压下声音,神识传音道:“本座觉得,那吕道友怕是已经修成青阳吕氏的无上神通,都天玄雷御法!”
“都天玄雷御法!”
这门无上神通,大名鼎鼎,李晚自然不会不知。
传闻其是来自远古时代,无上仙国时期,雷御大帝的传承。中古吕家圣人吕阳得之,借以成道,史称纯阳。
这是一门聚集了天地大道,万界诸劫本源力量的无上神通。它既是神通法术,也是一大道途的力量,谁能掌控它,谁就能够掌控万界诸界。劫道本源,尽为所用。
如果说长生本源,不朽本源诸多。代表着大道长存的力量,造化本源,生命本源等等,代表着创造,灵性,毁灭本源代表着破坏与寂灭……那么,这劫道本源,就是大道之律,天道规矩!
大劫之下,合则生,不合则死!
这种力量,代表了九天十地,天地大道至高无上的权柄,拥有着极强的威能,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其他所有一切同为大道的力量!
它同时也是时代的选择,历史的必然!
甚至有人传言,末法之力,其实也是此道力量所生,只不过大劫在远古时期,表现为雷霆,中古之后,转为虚空重劫,人心因果,而今后未来之世,又再转变成为末法。
这种力量,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由此也可以预测,一旦有人修成了此法,必定是天地大道所选的至尊级大能,其身必然依附极强的气运与因果,所有与他有交集的人,也必定为其所影响。
东海龙王之所以要在人后遮遮掩掩和李晚说这些,就是怕担了干系,被卷入一些原本不必由自己承受的因果之中。
东海龙王虽然自负是一方大能,可也不是至尊层次的那种,他自认为,遭逢乱世,大劫降下,应该广结盟友,谨慎谦恭才是。
李晚从东海龙王口中听到这个猜测,不由也感觉有些惊讶,但随即想起,修真界中传说此法已经失传百万年之久,自从中古时代以来,天地之间,再无一人能够修炼至小成境界,并非没有道理。
此法虽然强绝古今,但对传承者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而且,偏偏修炼此法的条件,还不是等闲的资质悟性,否则诸天之大,再苛刻的条件也总会有修士满足,古往今来,英才无数,如何就不能修得?
它真正的难点,还是在于必须满足机缘际遇,天下气数,诸多复杂的因果。
一种妥帖的说法就是,每逢修真乱世,因果紊乱,天地必有大劫降下,以取平衡,但上古时代以来,诸般避劫消灾之法就层出不穷,大多数的修士,都会有意无意地选择使用,只有在大量修士死亡,避无可避的时代,这种力量才会实现突破。
而天地大道为之变异,恰好自身修持有度的修士,便会莫名寸进,突破那层平常无法突破的关隘。
无它,时来天地皆同力尔。
东海龙王道:“本座刚才,说的可是修成,而不是简单修炼……须知吕家人人都在修炼此法,即便投身其他道途的,大多也略通其皮毛,但世所公认,此法之难,几乎冠绝古今,大多数吕家后人所修持的,都是历代以来大能高手根据其他雷法改造成为的伪版,即便成就大能,也就是寻常的雷霆本源。”
其言下之意,就是吕飞羽修炼的极有可能是原版,而且已经入门,甚至有所小成。
“比照当年,纯阳天尊横扫诸天的表现,即便他只是入门阶段,寻常长生大能。也不可能是其对手,一旦小成,不朽高手也要退避,若是大成,甚至和当初纯阳天尊一般的圆满之境……”
“那。简直不可想象!”帝伽罗化身冷冷接口道。
……
正在帝伽罗化身和东海龙王谈论这吕飞羽真正实力的时候,无忧山上,惊闻大祭司陨落的噩耗,大量的星族修士已然火速赶至。
仿如一夜之间,天下缟素,整个仙山,连同山下方圆万里,各方城池,坊市,无论修士。凡民,尽皆穿戴起了星族传统的白色丧衣。
无忧山大殿上,原本金碧辉煌的堂皇装饰,全部都被撤出,放眼看去,尽皆都是灰,黑,白等素色。
满堂朱紫,星冠羽服。也尽数变成灰白的道袍,粗衣麻布。
然而此刻,作为蓝海域首府治所,也是星将大祭司生前刚刚抵达的主政之地的无忧山上大殿中。除了沉痛与悲愤之外,却是莫名地多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一身灰白道袍的星族新晋大能星桓,满脸沉痛,默然跪坐在主位旁边的蒲团上。双目紧闭。
几名气机深沉的灰衣侍卫披甲带刀,立在不远处。
而在对面,是几名同样灰衣道袍。批布挂麻的修士跪坐。
在他们背后,是一大群远比星桓近卫更多的护法高手。
再下方,是群臣默立,垂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
无形的气势,就这么在大殿上首,隔着一方空悬宝座的地方激烈交锋。
不,准确来说,应是星桓对面的修士,对着他或怒目而视,或满脸警惕,或提防抗拒,以不同的心态各自注目,但星桓却始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对他们诸般表现毫不理会。
此时,星桓已经是半步长生的大能,对面那些,虽然是各方分支的豪强领袖,但却只有道境六重巅峰的修为,毕竟还是远逊于人。
然而,即便是半步长生大能,也并非纵横无敌,以他资历,威望,所拥有的底蕴,更是难以统御诸天星族,这些各大分支的豪强们,仍然牢牢地把持着自己手中的权柄,紧守利益,绝不会因为他是半步长生大能,就无条件对其纳贡称臣。
这些豪强家主,巅峰高手,都有各自的底蕴,甚至不乏对抗大能的手段,真要逼急了,就连一些实力较弱的大能,都不是其对手。
好巧不巧,星桓就是属于那种新掌本源,晋级半步长生的较弱大能,否则也无人敢给其脸色看。
“诸位,诸位,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一名年迈发白,看起来已经非常苍老的道境五重修士,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不时目光投向星桓,又投向各位豪强高手,满脸希冀。
“算了,茂老,他们是不会听你说话的,你虽然贵为大祭司亲兄,可现在就连大祭司都已经遇害,他们又怎么会理你?”一个冷漠之中带着讥诮的声音,无情地讽刺道。
“住口,张甸,大祭司一世英名,岂是你能侮辱的?”另外一名殿中的修士站起身,开口呵斥道。
“嗯?我说什么了,我怎么就侮辱大祭司英名了?图厌,不要血口喷人!”事涉大祭司,刚才说话那名修士也无法淡定了,目光转过去,冷冷地看着他,凶狠说道。
“两位统领,你们莫要失仪,这里可不是用来吵闹的地方!”另外一名白发老者急的直跺脚。
“算了吧,方老,刚才他们可是连大祭司灵前都吵过一遍了,回到这里,又能罢休。”
“哼,道友这话,本统领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吵,我们这是据理力争!”
……
终归有资格说话的,不是大能,就是豪强,至少也是有名有姓,资格又老,或者出身尊贵的那一帮人,至于殿下,更多的星族精英,大军统领们,就只好当木头人了。
不过他们虽然自认没有资格说话,也仍然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事关大祭司陨落之后,无忧山应该由谁来入主,更延及今后大势,星族一方,应该由谁来主掌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但关系着众人前程利益,一族的兴衰荣辱,更关系着整个诸天大势的走向。
若能抓住机会,可以谋取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但若是相反,在这次事件中落后于人,今后恐怕就要长久受人压制,甚至卷入乱世漩涡,不能自主。
原本他们还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毕竟星将大祭司修为高深,实力强横,又有足以统御一族的智慧与威望,众人虽然各有局面,但只要一心团结在其麾下,便能支撑起整个星族势力,并不需要多虑其他。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都是懂的。
但随着星将大祭司一死,之前所信奉的许多东西轰然崩塌,便是连这些人中之龙的星族精英们,也终于开始惶恐了。
他们看到了利益,看到了权力,也看到了恐惧。
时值乱世,就连星将大祭司这般的人物,都要任人宰割,自己岂能逃脱?
若是不能抓权,由得其他人去乱搞,下场岂不更惨?
一时之间,整个星族内部大乱,诸强各自表现不一,这才造就了如今这个局面。
平心而论,在场都是星族高层,一心绥靖,关起门来保平安的狭隘愚蠢者几乎没有,所有人都知道,诸天乱世将至,必须紧抱成团,才能赢得更好未来。
但和所有纷争闹剧一般,绝大多数的星族高层都认为,只有自己这一方,才能给星族带来希望,其他谋虑权位者,都是罔顾大局的小人。
于是,各方都纷纷搬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包括祖制,人心,实力,底蕴,财富……各自比拼,希望能够压过对手,一统星族。
但他们又不是星将大祭司那般的人物,如何能够当得?
“本座无能,不能力压群豪,反叫本族陷入纷争,愧对大祭司!”
无人注意到,星桓虽然跪坐一旁,闭目不言,但是紧握着按在膝盖上的手掌,已然是关节青白。
一股无形的杀机,悄然在他心头升起。
“还有季孔星,大祭司之死……分明就是有人要毁我星族根基!此等大敌,本座不能对抗,甚至发现他们踪迹的本事都没有……”
“本座无能,真是无能啊!”
星桓身躯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内心痛苦,难以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