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空中有寺,名为悬空(下)

果不其然。

这十年间来,王毅武领受王命,不知在暗地里召集了多少武道高手、修道之士,前来诛杀这妖魔。

但无一例外,无论是武道宗师,亦或者道家“真人”,只要踏进承德寺周围一步,无人能活...

从始至终,见过黑袍人真面目的,只有王毅武!

或者说,只要见过那人,就代表死期将至!

哪怕是仁德州的武道魁首。那个

号称一剑拔出,剑气便能破百甲的剑客。

疾风剑,亚索大人。

就算是剑法精绝,高深无比的他。

三年前来此,不过才靠近承德寺周围一里内,立刻被从天而降的半月金轮大卸八块,甚至连剑都未曾拔出,就一命呜呼!

从亚索大人倒下的那天起,国中上下,人人谈承德寺色变。

甚至说出寺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也是从那天起,百姓称不再把它称为承德寺,而是改称:

悬空寺。

或,断头寺。

...

听完这段历史,王忧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挑了挑眉,不解地盯着王毅武:

“难不成那人是仙人吗?这么凶残?那他到底在寻找什么?”

本来脸色还算正常的王毅武,听到儿子这个问题,立刻皱起了眉头,愣在了那里,没有回答他。

王忧很不明白,自己也没说啥啊,怎么他爸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

“爸?”

这声呼喊,才把他爹喊回了神。

“啊??哦,是不是仙人我不知道。但一定不属于人!”

说这话之时,他爹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举动:

抬起他黝黑的右手,缓缓从左肩轻抚到了肚子上,不过在胸前停留了三秒。

“爸?胸口疼?”

王忧看着父亲脸色奇怪地捂了会胸口,以为他心脏有问题,但他也不好问出口。

谁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心脏病这个概念?

“哈哈哈...没...没有,就是有点痒。”

他爹听见儿子关心,笑得更加奇怪了。

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就像...就像是小时候他爸问他作业做了没,他说做了一样!

一样的虚伪!

王忧看见他爹奇怪的样子,也不好作其他想法。

只是单纯的认为父亲多年征战,积劳成疾...

导致他血压高,脂肪高,冠心病,糖尿...

呸!

这些奇怪的想法,让王忧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

乱想啥呢?

但是王忧还是得提醒一下,于是他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父亲。

“爸,你以后可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

哪知道王毅武一听见这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饭!可以不吃!肉!可以不吃!酒...!不喝要命!”

他说话之时,故意把“酒”字拉得很长。

一听这话,王忧的头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说话间,两个“拨浪鼓”终于走到了一家包子铺前。

宋记包子铺。

...

“包子哟,刚出笼的热腾腾包子哟,薄皮嫩馅儿十八个褶儿,包您吃了还想吃!”

包子铺中,青衫老板大声吆喝着。

父子二人迈进了店中,侍卫们都待在外面等候。

王忧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包子香味,扑鼻而来。

他正巧瞧见老板双手麻利地抽出一屉包子,小跑着送到一位垂头丧气的客人桌上:

“别叹气了您,趁热吃包子吧,慢用。”

紧接着,老板转身时,正巧看见刚进店的他们,马上就堆满了笑脸,迎上来:

“哟,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此话一出,店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吃包子的动作,看向父子二人。

老板继续笑道:

“怎能劳烦您亲自来此,您大可吩咐一声,我直接给您送到府上不就完事了吗?”

说话间,宋老板目光下移,看见身着蟒袍的王忧,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您看我真是瞎了眼了,连小王爷都没认出来小王爷。”

“草民我该死,我该死!”

话音刚落,他腮帮子一撅,抬手就要抽自己耳光...

王忧赶紧出言阻止了他:

“别这样,没必要。”

自己又不是王侯...自己就算是王侯将相,也不必如此多礼啊!

没见过自己是很正常的啊,他老爸都说他是第一次出府。

一旁的王毅武倒是乐了,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

“宋老板,免了吧。你没见过他正常,先上包子吧。”

...

王忧找了一个空桌,还来不急坐下。

宋老板立刻上前,从肩膀上拿下一块干净的抹布,卖力地将本是干净的桌子擦得放亮:

“王爷和小王爷今日来得正巧,早上我家对门的朱屠夫刚宰的牛,肉那叫一个新鲜!做出来的包子顶顶香!”

在桌前端坐的王忧听见这话,点了点头:

“进来的时候闻到了!赶紧来一笼,我都饿死了!”

穿越之前,他那泡面都没来得及吃呢...

王毅武此时虽面上无事,但内心却是好奇不已,怎么儿子听到那疤面人跟没反应似的,早知道他只要跟谁一说起此事,那人必定要呆愣许久,甚至半晌都回不过神。

他好奇地问道:

“忧儿,你不怕吗?”

“怕什么?”

王忧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父亲。

“这一路走来,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你为何不问,那十年之期何日到?”

王忧怎么也没想到,他爹愣是观察了他半天。

“管他什么时候,大不了就是个死嘛。”

他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这时,宋老板端来了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了父子二人面前。

“王爷,包子来~啦!”“”

宋老板一脸乐呵地赞同道:

“还是小王爷看得通透啊!不过您好心定有好报,肯定能逃出生天!”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忙活去了。

...

王毅武在听儿子说这话之前,一脸凝重,他之前以为儿子是不懂事,所以听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但一听到儿子说出这番话,立刻豪迈大笑:

“好一个‘死’字!忧儿你放心,爹定保你安然无恙!”

饿极的王忧夹起一个包子,囫囵就吞了进去,立刻就被烫得龇牙咧嘴:

“哦...嚯...嚯...烫死了...真香!”

其实他并没把父亲这话放在心上,而且这话听起来就像哄小孩似的。

要是父亲真能对付那疤面男子,十年前就已经出手了。

何必等到今日?

不过他对死亡倒也不再畏惧了。

死了就死了呗,他已经知足了。

...

不得不说,这家包子做得相当好吃。

皮薄肉多,咬一口下去,满嘴肥油,肉香四溢。

他爹吃了一口,赞道:

“嚯!每次来这里,都觉得不错!不过就是有些干,你不喝点什么吗?”

王忧埋头囫囵吞了几个下肚,的确感到口中油腻得紧。

他转头问向忙碌的老板:

“有豆脑吗?”

这匆忙回头,他却意外地发现前桌有位客人正在盯着自己,眼神充满敌意。

二者目光一交汇,那个人立刻就低下了头,埋头吃东西。

王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

做贼心虚!

看着这人破衣烂衫,胡须凌乱,枯草般的发髻。

十足的落魄书生模样。

王忧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

正当他观察这人之时,宋老板小跑过来:

“有有有,有豆浆和豆腐脑,小王爷你要喝啥?”

王忧假借跟老板说话的时机,目光斜视,用眼角余光盯着那人:

“跟我来碗咸豆脑,加香菜、花生、辣椒油!”

“给我来碗甜的!”

他爹也要了一碗。

果不其然,在王忧开口的一瞬间,那书生又抬头,死死盯住他们不放。

眼中似有滔天怒意。

王忧装作没看到的,继续低头吃着包子。

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抓住一个落魄书生吧?

这不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风?

...

不一会,老板就端来两碗滚滚热气的豆脑:

“小心烫,二位爷。”

见豆脑上桌,王忧故意跟他爹说话,目光瞟着那人:

“爸,你怎么今天吃起甜豆脑了?”

他爹听这话,皱起了眉头:

“还说呢,要不是你长得像我和你娘,爹还真不敢信你是我亲生的,我跟你娘可从来没有吃过咸豆脑。”

王毅武听儿子要吃咸豆脑,心里也很纳闷。

在王忧跟他父亲说话的时候,发现那书生果然还在盯着他们,看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明明第一次出门,怎么就有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杀父仇人一样?

心头一动,王忧决定有所动作,看那人如何面对。

他端起了豆脑,吹了几口凉气,估计是天太冷,豆脑冷得极快。

一仰脖。

“哧溜”

一碗热豆脑下肚,王忧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拍了拍肚子:

“我吃饱了!”

他爹也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走吧,我把你送回去,不快点的话上朝就迟了!”

王忧却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记得路。你直接上朝去把。”

说完,他还真自顾自地起身,走到了外面,回头吩咐一名侍卫:

“劳烦你,包起一笼包子,先给我娘送回家去。”

借着吩咐侍卫的空档,王忧扫见那人竟然也起身,走到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内心冷笑一声。

我出来,你就出来?

走着瞧!

...

那名侍卫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不敢不敢,小王爷吩咐便是,怎么还能是劳烦我呢,折煞小人了!”

说完冲着王忧一拱手,转身进店去了。

虽然还有几个包子没吃,王毅武还是跟了出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儿子:

“这世道可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府吧。”

“不用,反正有这么多侍卫。”

这时,王忧突然发现。那个书生左顾右盼地靠近了他父亲背后,左手伸进了残破的衣衫之间...

不好!

不是冲自己的!是冲着父亲来的!

王忧一把就推向了他爹,可他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推得动他虎背熊腰的老爹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忧想推开他爹之时。

破衫书生已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匕,猛地刺向了他爹后心处...

...

王毅武听见儿子这声惊呼,心中警兆突生,突感身后恶寒袭来...

“爸!”

“王爷!”

“王爷当心!”

“敌袭!”

侍卫们这才发现破衫书生的行为,忍不住惊呼出声。

料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潦倒书生,居然也敢行刺!

他们人人抽刀出鞘,但是根本来不及救援王爷。

只能眼睁睁地王爷,马上就要被刺中后心处!

这时王毅武非但不躲,反而嘴角一歪,冷笑一下: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