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风云激荡

就在神都风起云涌的时候,豫州首府开阳也不甚平静。

豫州都督府。

巡抚兰道吉,都督林立和豫州左卫将军黄源齐聚一堂。

“舅父大人,咱们真的要响应信王爷的号召?”黄源有些忧虑的对兰道吉道。

“是啊,三哥,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步走出去,咱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林立此时也有些不安的附和道。

兰道吉看着自己的表兄弟林立和外甥黄源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沉声道:

“各中凶险,我如何不知,可你觉咱们还有退路吗,这两年皇帝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在断我等的根啊!”

“你们想想看,自从皇帝在豫州丈量田亩,登造鱼鳞黄册,咱们损失了多少钱多少地?以前咱们还能买点盐茶什么的补贴家用,可皇帝改制盐铁以后,整个豫州就那么几家可以买的,咱们只能吃人家剩下的汤汤水水。”

“还有,皇权不下乡可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皇帝却非得要在乡镇上设置什么衙署,这是明摆着在限制咱们啊,就是想打压咱们的势头。”

兰道吉越说越气,想想这两年损失的巨大财富,他心里就不停地流血啊,而且他还有一点没给二人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内卫府的人已经盯上他了,正在四处搜集他贪欲的证据,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左右可能都是死,他自然要选一种轰轰烈烈的。

林立二人闻言默然不语,他们自然也是感触甚深,这二年皇帝动作频频,可是狠狠的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大块肉,就拿林立来说吧,他们林家可是豫州隆下郡最大的地主,有良田十几万亩,当然了,其中近七成的都是隐田,不用纳税的那种,有田自然就有佃户,在他们林家最风光的时候光佃户就有五六千户,比世袭的侯爵还牛,可谓风光无限。

但自从皇帝重造鱼鳞宝册之后,他们家自然想过要隐瞒,可豫州就在京畿之地,内卫府和东厂的势力何等的庞大,根本不给他机会,但你要让他把所有土地都报上去,他也不敢啊,想想看,若是让皇帝知道了你一个朝廷大员有这么大的家业土地,还有众多的佃户黑户,皇帝会怎么想?造反吗?

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忍痛贱卖了大部分土地,一想到这件事,他到现在都痛得喘不过气来,这可是他们林家得以传承千年的根本啊。

林立越想越气当即说道:

“三哥,你说该怎么办吧?”

黄源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他不过是一个小辈,自然没有说话的资格,虽然他家里在新政中影响不大,但他舅父干的这等大事,他就是不参与其中也一样会受到牵连,根本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干。至于他为什么不主动向皇帝揭发,在这个把忠孝看的比死还重的社会里,你若是这么干,无异于自绝于天下。

至于说,对皇帝忠孝不也一样是忠孝吗,在黄源这些世家人眼里,只有寒门和地里刨食吃的小老百姓才有可能向皇帝讲忠孝,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之人怎么可能会真正的效忠皇帝?对他们来说家族才是最重要的,没听说过千年的王朝,万年的世家吗?

兰道吉看着林立二人样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林立,你现在立刻擂鼓聚将,等信王爷的人到了,咱们便连夜进京勤王!”

“连夜进京?”林立不由得一愣,有些担心的道:“是不是太快了,要不要再等等,看看其他州府的反应?”

“你懂什么?”兰道吉没好气的说道:“若是信王爷能够控制神都,就已经是鼎定乾坤了,恐怕天下有志之士都会群起响应,到那时候咱们再过去,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哪有现在雪中送炭来的重要?”

林立顿时恍然大悟,兰道吉说的一点没错,天下苦晋久已,这个时候若是有谁站出来反对马晋,恐怕真会得到天下世家的支持,不由兴奋道:

“三哥说的不错,若是现在响应,咱们最少也是一个从龙之功,一个世袭的爵位跑不了啊。”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对黄源吩咐道:

“黄源,你立刻拿着我的令箭去召集诸将,来府中听令!”

“是,军门!”

黄源忙起身抱拳答应一声,便转身而去。

……

豫州身为环绕京畿之地,地理位置自然十分重要,豫州都督府就直接统辖有豫州左卫和豫州右卫,共四万八千人,再加上一十七个都尉府所辖郡兵,足有十几万的兵马。

当然了,没有枢密院的关防签令,都督府根本调不动郡兵跨辖域作战,所以林立只有权利调动直属的豫州两卫,但也只能在豫州境内调动,若想跨个州府什么的,必须有皇帝的圣旨。

……

聚将令一下,很快豫州卫辖下的八位中郎将、十六位郎将和四十八位都尉便来到了都督府的中军大堂中,分左右肃然而立。

不消片刻,林立一身甲胄出现在了大堂门外,而兰道吉和黄源则紧随其后。

“参见军门!”

林立一走进堂中,两侧的将领便连忙跪下行礼道。

“都起来吧!”

林立大步走到帅案后坐下,一抬手说道。

“谢军门!”

堂下的将领们抱拳答应一声,才纷纷站起身来。

林立扭头看了兰道吉一眼,兰道吉点了点头,他才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

“刚才本军门接到陛下的旨意,让林某率豫州卫大军入神都,协助守城!”

“啊?”

林立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堂下诸将便哗声四起,面面相觑,军门要率他们进京勤王?不是开玩笑吧?

看着哗声大起的众将,林立也是心中发虚,忙大喝一声:

“放肆!”

堂下这才安静下来,众将纷纷躬身俯首听命,林立眼睛微眯盯着阶下众人,冷声道:

“怎么,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卑职等不敢!”

众将再次跪了下去。

“哼,谅你们也不敢,还不速速下去召集兵马!”林立冷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挥手道。

“诺!”

站在前面的将领纷纷应诺,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站在最后面的四十八位都尉却一声不吭,不但不领命,反而冷冷的看着林立。

林立一时间被这些人看的心中发慌,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大胆,尔等想抗命不成!”

“抗命?”其中一个都尉冷笑一声道:“我等自然知道军令如山,只是不知军门接的是谁的命令,既然陛下有旨意,可否昭示于我等?”

林立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眼中不由闪过慌乱之色,他自然拿不出圣旨来,就在林立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兰道吉突然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道:

“放肆,陛下的旨意岂是谁想看就能看的?本抚和林军门一同接的旨意,岂能有假?”

“尔等不要在此胡搅蛮缠,否则贻误了军机,本抚定将等尔身送法曹,严惩不贷!”

兰道吉本以为在他的连哄带吓之下,这些人会知难而退,毕竟都是一些小军官,能知道什么。

谁想那名都尉冷哼一声道:

“大周律,地方调兵出州,须提圣喻,宣示诸军,否则以大逆论!”

“没有圣喻,请恕末将等不能奉令!”

“你……”兰道吉顿时气结,而此时一些将领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看向兰道吉三人的眼神都变了,一旁的黄源见状不由大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直接站出来大喝道:

“来人啊,将这些图谋不轨的家伙拿下!”

被黄源这么一吼,林立立时反映过来,神色顿时变得阴冷无比,指着刚才反驳他得都尉道:

“来人,将此扰乱军心之人拿下!”

只是过去了许久也不曾有人出来听命,林立不由慌了神,冲着侍立大堂内外的军士大吼道:

“尔等还不快快将这厮拿下!”

可惜侍立的军士们仍无一人应命,林立的话就好像说给了空气一般,毫无动静,一时间大堂内的气氛变得诡异万分,不知情的将领不由面面相觑,这时闹哪出啊?

林立心中越发恐慌起来,不敢置信的指着屋内的军士们:

“你们……你们……”

就在林立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他们都是我大周军队,不是你林立的,也不是某些乱臣贼子的,没有陛下的旨意,岂是谁想调就调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想进京勤王,做什么从龙美梦!”

一名身穿飞鱼服的英伟男子出现在堂门前,正是内卫府豫州镇抚使杨善,只见杨善拍了拍手,看着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的兰道吉三人,淡淡的道:

“三位,跟本官走一趟吧!”

兰道吉看到杨善出现时,就已经知道不妙了,再听了杨善的话,差点没把他吓尿了,但仍忍着恐惧道:

“我乃豫州巡抚,封疆大吏,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无权抓我!”

“呵呵,现在知道你是陛下的臣子了。”杨善冷笑一声:“晚了!”

“来人,将这三个逆臣贼子拿下,等把他们的家都抄干净了,本官在陪他们好好玩玩……”

就在豫州镇抚司行动时,并州、荆州等地镇抚司也是大局出动,四处捉拿附逆之徒,一时间整个大周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