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道至简

“如果是她，就值得……”沈心远念叨了一遍，摇了摇头，“真应该让公输门那家伙来听一听这些话。”

“唉……”卫云帆也深深叹了一口气。提起公输门，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些心痛，除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李虎。

不过李虎并不在乎，也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沉浸在往事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倒不是说现在过得不如意，而是当初的提起当初的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我已经决定要退出江湖，所以鸦栖枝与雪不知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而我又不忍心让这两柄神兵蒙尘，倒不如拿来做件善事，赠予有缘之人吧。”李虎的手依旧在轻抚着桌上的一刀一剑，眼神之中除了惋惜，还有几分决绝。

白刀黑剑没有鞘，各自只有一块黑布包裹着半截身子，露出了柄部与一点锋利的刃。刀与剑长度差不多，只有颜色区分明显。

雪不知是一柄横刀，长度比之前卫云帆用的那把要长出不少，如果卫云帆要用自己最拿手的背手刀的话，恐怕不会像之前那样便利。

而鸦栖枝却与流星十分相近，不论是长度还是重量，只有外形和颜色上有所不同，其他的倒是十分合乎石志的心意。

沈心远有些高兴，不是因为这两柄神兵能够落到自己兄弟的手里，而是因为卫云帆和石志得了这两柄刀剑之后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苦恼。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卫云帆和石志并没有伸手拿过兵刃，反复端详之后，不约而同的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李虎也有些意外，要知道，将雪不知与鸦栖枝扔到江湖上，定然能掀起一阵风浪，哪成想眼前的这两个人居然不想要。

“我不喜欢。”石志的理由倒是简单。从锋利程度上来讲，流星与鸦栖枝很接近，不仅如此，两者的其他方面也十分相似，但是唯独缺了一点——鸦栖枝不是石志亲手打造的，他与剑之间，似乎缺了那一丝精神上的联系。

精神联系，说起来多么奇妙。这只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它有，那就存在。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石志打心底里排斥这一柄并非出自自己的手打造的兵刃罢了，哪怕这件兵刃是一把绝世神兵。

“那你呢？”李虎倒也不恼，转头向呆坐在一旁的卫云帆问道。

“我……我不知道。”卫云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胡乱的回答道。

“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拒绝，哪有什么不知道的说法？”

“我承认，这是把好刀，比起之前我所用的那把要好出来不知道多少，但是……”卫云帆犹豫了片刻，“但是这与我的刀法有些冲突。”

“就因为这个？”李虎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忽然释然了，“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就再好不过了。”

“什么意思？”沈心远听得有些迷糊，他实在猜不透李虎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铁了心退出江湖吗？”李虎笑了，笑的很畅快。

“难道不是之前说的，你与芸姐想要逃避世事吗？”这次轮到沈心远皱眉了。

“这只是一个契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道心出了问题，或者说，我修炼武功的路子有问题。”李虎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一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相信眼前的这几个毛头小子，大概是之前经历的种种，让他看透了这些个年轻人的善良吧。

“道心？”沈心远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何为道？”李虎没有理会沈心远的疑问，反过头来抛给了沈心远一个问题。

沈心远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李虎所说的“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更加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了。

“万物皆为道。”李虎似乎是知道沈心远无法回答一般，自顾自地解释着，“卫兄弟坚持自己的武功路子是道，石兄弟坚持人剑合一的境界也是道，沈兄弟你呢，济世救人也是道的一种，而且是大道。”

“大道？”沈心远懵懵懂懂，但是似乎是有一颗种子已经深深的种在心里，而且有些发芽的迹象。

“那三个与我齐名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道，饿丐的拳通天地，杨无心的刚猛无俦，以及示道僧的以佛法道法入武，他们都是当世难得的奇才，而且终其一生，只钻研一种武功路子，哪里像我，同时修炼两种。”李虎站起身来，走到了整个船舱之中唯一的一扇窗户前，望着外面的海面。

海面上还算热闹，不仅有风雨欲来之前的风浪，还有加紧忙活想要在风雨来之前尽可能多的打捞东西的海洛村村民。

“这难道不是一种道吗？”沈心远的悟性很高，转眼间便明白了李虎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其实沈心远说的也没错，既然万物皆为道，那这刀剑之法不失为道的一种，不知道李虎究竟为什么而烦忧。

“所谓大道至简，他们三人都是只修炼一种武功，也更加容易到达巅峰。若是单修炼剑法或者刀法，我有自信，足够可以做到当世无双。眼下我的成就虽然不低，武学可以与其他三人抗衡，但那也只能算是取巧，终究不是长远之路。”李虎的话语逐渐转变成叹息，不知道是为这世道艰辛叹息，还是为自己而叹息。

沈心远低头不语，似乎是有所感悟一般，不长时间便再次抬起头来：“所谓当局者迷，同时修炼刀与剑，确实不符合大道至简，但是李大哥你的路子是刀剑合击之法，并不是单一的刀法或者剑法，可以说是已经超脱了这两者，算是一个新的路子，或者说，新的道。”

“新的道？”李虎沉吟了片刻，释然的笑了，“说的不错，当局者迷，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见自己的劝解颇有成效，沈心远有些得意，转而看向卫云帆和石志两个人：“那么你们呢？既然之前的道走不通，不如试一试新的道？”

下雨了。

这场雨终究是下了下来。

与陆上不同，海面上的雨水之中始终夹着风，吹的海面掀起了一阵阵的浪，拍打的船身强烈的摇晃着。

不过不管这船怎么摇晃，就算是被掀翻了，那也与沈心远几人无关，因为他们早已下了船。

李虎不愧是行船高手，眼见着天气变坏，在下雨的前一刻，带人将船划回了海洛岛。就在沈心远几人回到李虎的家中之时，凳子还没有坐热，天上的雨水便如同瓢泼一般落了下来。

“下雨了。”为了防止雨水漫进来，李虎家里的窗户早就关上了，沈心远也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勉强向外看着。

贾蓬也趴在沈心远的身边，与沈心远一起向外看。

这次回来，胡氿十分高兴。他的货物被打捞上来大半，虽然货箱里面的茶叶早已被海水泡开，不能再饮用了，但是里面的瓷器却完好无损，所以众人回来之后，胡氿便兴高采烈地去清点货物去了，就连外面这样的大雨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你们两个人想好了吗？”李虎端坐在桌子前，看着跪在面前的卫云帆与石志二人。

两个人手中分别拿着雪不知与鸦栖枝，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直挺挺的，眼睛也直挺挺的看着李虎。

就在刚刚，卫云帆与石志二人已经决定，要拜李虎为师。既然从他那里传承鸦栖枝与雪不知，以及李虎那一身绝世的武学，那便要在江湖上将其发扬光大为好。

两个人眼神炽热，重重的点了点头。李虎笑了笑，沉吟片刻，终于决定收下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的武学天赋本就不弱，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只不过李虎并不打算将刀剑合击之术传授给两个人，而是分别传授刀法与剑法，免得二人踏上自己的老路，耽误了这两个天资聪颖的年轻人。

经过沈心远一句话的劝导，李虎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但是眼下既然已经决定归隐，就不好再重出江湖了，否则的话有些对不起芸姐。

按照李虎的想法，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要将自己的刀剑合击之法拆分开来，变成两个人合击施展的武，或许这套功法会震惊江湖也说不定。

对于几个人的决定，沈心远和贾蓬以及乐扶柳自然是高兴的，所以他们趴在窗户上看着，期待着外面的雨停下来，然后趁着李虎传授武功之时，他们也好从旁观看，顺便感悟一些东西。

这场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不仅雨停了，就连太阳也出来了。

“雨停了。”芸姐从外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浑身湿透的胡氿。

胡氿并不在乎沈心远几人如何打算，他的货物早已清点完毕，只等着过几天海洛村的村长派人驾船带他离开了。

“那既然雨停了，就不要耽搁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起雪来，还是早早地教完了为好。”李虎大手一挥，率先走出了房间，临走的时候，顺手抄起了外屋灶台边的两根烧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