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兄弟阋墙(十)
毕竟是张家地界,林瑶青和张衍密谋之事不便让旁人听见,遂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格外轻微,彼此间距离较密。
经林珊这一嗓子,两人双双被吓了一跳,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张衍看见来人是妻子后怒声斥责道:“你怎么在这?”
林珊更怒:“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你们怎么在这?”
听妹妹语气不善,林瑶青望向张衍道:“你媳妇来了,我先走了。”言罢,便欲扶墙而出。
“站住!先把话说清楚!”林珊瞪目怒喝,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勾引自己丈夫的女子竟会是自己的长姐!
林瑶青恍然一震,刚刚吼自己的那个人是林珊吗?从前林家那个温婉不争、唯唯诺诺的小堂妹,如今竟然敢大声呵斥自己了?
“珊儿,你是在对我说话吗?”林瑶青侧目而望,眸底尽是昔日的威严。
张衍见林瑶青似要动怒,连忙训责妻子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不可对你长姐无礼。”
“呵呵......”林珊满脸激动,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她伸臂指着林瑶青骂道:“是!是,您不仅是我的长姐,更是我的大嫂!哪有当嫂子的却偷偷和弟弟私会的?你们行为举止如此亲密,传出去成何体统!”
举止亲密?看来妹妹当真是误会她和张衍的关系了。
“珊妹,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瑶青转向张衍道:“二弟,珊儿是你的妻子,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必要对她隐瞒。”
张衍制止:“恐怕不妥。”
林瑶青答:“没事,你就告诉珊儿吧,等以后我借珊儿之名来找你也方便些。”
张衍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林珊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疑惑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们正在谋划扳倒张彻。”林瑶青的语气颇为平静,“就这一件事,没有别的了,珊妹你无需多心。”
“什么?你们联手想害大哥?”林珊的细眉扬起,“我不同意!”
林瑶青嗤笑一声:“珊儿呀,我走了张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就是你的了,你可别犯糊涂呐!”
见妻子态度相左,张衍连忙抓起妻子的手道:“珊儿,你是我的妻子,应当与我同心同力,怎能站在大哥那边?”
林珊甩开丈夫的手,低声回道:“不关大哥的事!我是林家的女儿!自然要遵守族长的禁令,绝不能拆散长姐和大哥!”
“幼稚!”林瑶青愈发觉得可笑,“珊儿,你是张家的二少夫人!你都已经是张家的人了,还管什么林家的禁令啊?”
林珊反呛:“长姐你不也是张家的人吗?哪有妻子陷害自己夫君的道理?况且长姐你还怀着大哥的孩子啊!你害了孩子的父亲对你有何好处?”
“扳倒了他我才能离开这座囚牢。”林瑶青威胁道:“珊儿,你最好不要挡了我的路,否则就休怪我不念姐妹情谊了。”
“长姐!”林珊再拦。
林瑶青推开堂妹的手径直离开,走出两步后又回眸对着张衍道:“张衍,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媳妇。”
“嗯。”张衍点头。
*
此后,张衍拽着妻子的胳膊回房大吵了一架。
张衍从前只以为林珊和林瑶青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可是在林珊摔桌子的那一刻,张衍在妻子的身上看到了林瑶青的影子。
*
是夜,张衍摔门而去,不知宿在了何处。
独守空房的林姗摸着冰冷的被褥,心中后悔不迭。
从小到大,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冲着长姐大吼大叫,甚至还与丈夫撕破脸大吵了一架?
长姐喜欢的明明是叶家大公子啊,人家青梅竹马多少年,怎会来纠缠自己的丈夫呢?
当真是关心则乱,嫉妒生痴。
微弱的烛火燃烧跳跃着,林珊又是一夜未眠......
*
天权十五年十一月廿四。
林家的三夫人姚氏不顾族人的阻拦,非要亲自去祖坟处为惨死的鲍姨娘和彭姨娘上柱香。
自入府后,她们彼此之间已经陪伴了十几年,加之相貌又有些相像,即便不是亲姐妹也已经胜似姐妹,感情总是有的。如今两个妹妹走了,姚氏这个做姐姐的必然是要烧两柱香才能安心。
虽然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吉利的好日子,但姚氏想着有八个侍卫守护在旁,应该也无大碍。
林家的妾室一般是没有坟碑的,好在两位姨娘皆育有子嗣,所以格外恩赐了两个小位以供后人祭拜。
姚氏端摆出点心和干果,又在坟头插上了细细的檀香。
祖坟地处偏僻,凛冽的寒风呼啸不止。姚氏本想再烧点纸钱,可火石却怎么打也打不着。
一声哀怨的叹息后,姚氏的眼角飙出两滴热泪。
她随手拂了去,对着先走一步的两位妹妹道:“妹妹们,你说我怎地这般命苦?每每看见小瑜和小琛在你们膝下承欢,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可怜我的瑶皓早早的折了,我就再也没有孩子的缘分......恐怕我死了之后,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呜呜......我的命好苦啊,妹妹们,你说我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林家的侍卫守在七丈之外,挺直着身板望着三夫人独自啜泣。
一阵风声之后,忽有长弓拉弯的声响。
其中一个耳尖的侍卫警惕起来,可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已置身于箭雨之中。
八名侍卫齐齐抽刀斩箭,场面一度混乱。
姚氏被突如其来的射箭声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就要逃走,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男子的黑影挡住了去路。
姚氏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那个离家出走的大侄儿林瑶墨!
“瑶墨?你回来了?”姚氏拽着林瑶墨的衣角道:“你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哈哈哈哈!”林瑶墨仰天大笑,“三婶,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话音中杀意闪现,姚氏这才明白侄儿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杀她的。
脑海中万千思绪汇涌激荡,原来锦凉城连环命案的幕后真凶当真是自己的侄儿。
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姚氏的瞪圆了杏眼:“瑶墨......你......你......”
高高站立的林瑶墨俯身抬起姚氏的下颌,“哟,三婶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