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悔恨之心

伏地魔曾经和魔龙之影打过不少交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曾接触过这个神秘的组织，而这次复活归来前更是曾经获得他们伸出的援手，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帮人的身份来历。

他虽不认得领头的那对男女，他那得自蛇类的特殊感知力却告诉他——这对男女身上的魔力水平决不逊色他多少，至少是准魔导师的等级，任何一个就已经是足以抗衡他的存在，更别说他们有两个人，身后还有一群笼罩着诡异黑色气息的属下。

伏地魔毕生精研黑魔法，他在单单黑魔法一道的见识可以说是浩瀚无比，可以说比邓布利多和谢林加在一起所懂的还要多。他认出了这种黑色气息，这是一种古老的可怕魔法，名为“摧魂残命咒”，而被烙印上这个魔法的人则被称为“暗魂者”，这是一种献祭自身部分灵魂和生命来换取魔力的黑魔法——

这种黑魔法最高的上限足以让一个未成年巫师得到对抗精英傲罗的能力——别怀疑，这是因为，暗魂者所获得的，不单单只是魔力层面的增加而已，他们还得到了许多其他的天赋，比如施咒速度的增加、身体对魔咒抗性的增加等等。面对未成年的暗魂者，傲罗唯一可以依峙的，就只剩下对魔法手段的运用，以及丰富的实战经验了。

但是，眼前这些暗魂者单看体型身高就可以看出他们绝不可能是未成年巫师，而他们身上涌动着的狂暴魔力更明显地展露出了他们的水平——

这里的一百人，全部都是精英傲罗水平！

这一刻，即使是以伏地魔的心境也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恍惚——全英国有那么多精英傲罗水平的巫师吗？

在他上一次发起大战的时候，魔法部刚刚从格林德沃之乱中恢复过来，顶多只有60名傲罗，然后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实习傲罗或初级傲罗，也就是说精英傲罗还不足30人。在那一次由他所主导的大战中，一部分傲罗战死了，一部分傲罗在战后因伤退役，还有一部分出身纯血家族的傲罗背叛魔法部、改投他的阵营，最终被送入阿兹卡班，或者流亡海外。

经历短短十三年的修生养息，以英国巫师界的人口，伏地魔只要稍微推算便可以确定，现在的魔法部的傲罗人数，绝不会超过40人，精英傲罗甚至可能不足10人。

由此可见，100个精英傲罗水平的巫师骤然登场，对他的视觉产生了多大的一股冲击。

魔龙之影的黑巫师们一个个化作一道黑雾，飞舞着，缓缓地降落到了那对领头男女的身后，有秩序地一排一排站立，就像古代巫师战争里常见的方形阵列一样，而不是零零散散的。他们立定在位置上，虽不发一言，却能让场面的气氛陷入极度的压抑。

面对这样的场面，伏地魔心中浮起强烈的不安，他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最终他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谢林，轻声说道：“他们人多，我们……要不要联手？”

然而谁知道，谢林却像是突然中了被石化的诅咒，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座无知无觉的石像，动也不动，就这样呆呆地站立在那里，眼光痴痴地望着远方。

对于伏地魔的建议，他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上伏地魔一眼。伏地魔甚至不能确定，谢林是否有把他刚刚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听进去。

这个少年的眼神里，往日的精明、野心、智慧再不复见，里面只剩下极为浓烈的情感——

伏地魔无法分辨出这是何种情感，但他却可以知道这一定和他最憎恶的“爱”有关，伏地魔的出生是因为他母亲以爱情魔药所制造出来的虚假爱情结晶，他无法认可“爱”，也不相信“爱”的力量，他甚至为单纯听到“爱”这个词语而感到恶心憎厌。

今天是6月24日——距离梅瑞狄斯失踪的日子，不多不少正是310天。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啦……

脑海中的记忆犹如泉涌般纷至沓来——列车上的初见、魔药课室外的结缘、一起学习守护神咒、霍格莫德村里的动人一吻……

那一幕一幕的情景历历在目，熟悉的话语和声音又一次在耳边浮现，忍不住让谢林生出几分梦幻之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仿佛记忆里的一切就在昨日……

那女子的身形十分高挑，一头乌黑亮丽的齐肩长发直直披在肩上，绝美的脸庞成熟而美艳，这原应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但在谢林眼里，却能从眉眼角落处，依稀辨认出梅瑞狄斯昔日的轮廓，梅瑞狄斯昔日的巧笑倩兮仿佛一道影子，慢慢地和眼前女子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谢林微微地张开了嘴，想说些什么，才发现喉咙早已干燥得让他的声音都哑了，他忍不住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早已湿透。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当他再见到被附身夺舍的梅瑞狄斯时，他应该要说什么、做什么，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比他所想象的更恶劣得多，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自身如此脆弱的状态——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放下，

他曾以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情感会被时间所冲淡，

他曾以为经历了一整个学年的苦修和变强，经历了和兄弟之间差点兵刃相见，经历了狠心辣手地折磨他的俘虏，经历了真正的杀戮，他的心早已变得冷酷无情，

他甚至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把精神寄托在他其他的女朋友身上，用其他人的爱来弥补这份空缺，

只有这一刻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那是悔恨。

梅林留给谢林的记忆宝藏里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爱慕与憎恨或许来得强烈，但人世间最深刻的感情，却一定是悔恨——明明你可以得到的而你却没有去努力得到它；本该珍惜的事物，却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发现之前你没有去好好地珍惜……

谢林的心乱了。他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谢林的强大，从来不是建立于强大的魔力，又或者是威力巨大的魔法，甚至也不是他那浩瀚如海的魔法知识与手段。他是一名策略型巫师，他最强大的底牌，一直都是强大的分析脑袋、冷静的解读与判断、精密的战术与运筹帷幄。一旦他失去了冷静、失去了斗志，他的综合战力或许不至于减半，但绝对要大受影响。

强敌当前，他用力地咬了自己的舌头，疼痛使他的脑子恢复了些许理智，却也使他原本就湿润的眼眶忍不住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