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风波(五)

进来的两个狱吏都穿着赤色罩袍,腰间一侧系着木牌,另外一侧则挂着一柄腰刀,佝偻的身躯让这一身英气的打扮顿时略显几分猥琐,而最让李墨言反感的是高个狱吏的眼睛,那双充满邪念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因为纵欲过度而变得凹陷淤黑。

他从一开始进来,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就一直在她们身上打转,让人看了浑身不自在。

他双手交错在裤档前,贼眉鼠眼附到矮个狱吏耳旁,下巴处许久不曾打理的胡渣几乎快要蹭到矮个狱吏的肩膀。

“兄弟,我就说这里头有美人吧,嘿嘿~”

矮个狱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胖乎乎的脸上略带恐慌,“健哥,咱看过就赶紧走吧,上头交代了,这屋里的人都不能动。”

见他转身要走,健哥连忙将他拽住,低声劝道:“山炮别走啊,怕什么,上头哪次不是这么交代的,不都没事嘛~~”说着他又奸笑一声,“嘿嘿,你知道草席上那人是谁吗?她可是你朝思暮想的一舞倾城哦~”

山炮闻言定住,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缩回了已经抬出去的脚,脸上的惶恐全然被贪婪取代,手不由自主把铁门合上,“还真是……”

两人的声音虽小,耳力惊人的李墨言却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

而金凤被山炮那充满淫欲的目光一扫,不禁浑身一抖,双手紧紧抓住李墨言的衣角。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赶紧带本姑娘出去!”司马翠茹气焰不减,作势就往两人方向走,根本没想到那层关系。

李墨言想去拉她,但无奈衣角被金凤拽得死死的,根本移不了身,只能着急喊了句,“别过去!”

司马翠茹身着男装长发披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在健哥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健哥轻佻一笑,更是心猿意马起来,拍了拍旁边的山炮,挑明了归属权,“山炮,这个够泼辣,归我了~~”

说完,脚步轻飘地迎了上去,“小美人,让小爷我好好疼疼你~~”

李墨言嘴角一抽,不禁为那人默哀起来。

果不其然,司马翠茹下一秒便甩出了缠藏在手臂上的金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啪!”金鞭落下,健哥左脸郝然显现一道红印。

只是那人却不喊疼,那双凹陷的眼珠都泛起了绿光,呲着黄牙诡异地笑。

司马翠茹眉头一紧,扬起的手臂陡然落下,竟是双腿屈膝,虚弱地喘起气来,“你……”

李墨言见情况有异,一运气发现自己也是内力全无,目光随即扫射四周,最后落在油灯上,疑惑道:“难道这油灯有古怪?”

“哈哈哈,这大牢里关押的江湖中人多了去了,若是连这点防范都没有,大牢岂不要被掀翻了天?”

健哥说着矮身蹲到司马翠茹面前,用泛黄发黑的手一把勾住司马翠茹的下巴,“小美人,进了大牢就该老老实实地享受,啧啧啧,美人你长得可真水灵~~”

“呸!”司马翠茹脸色微白,不服气地朝健哥脸上啐了口唾沫,“你要是敢动本郡主一下,本郡主一定诛你九族!”

“哦?郡主?”健哥一愣,过后笑得更加放肆,“爷还从来没有上过郡主呢,今天正好了却小爷的遗憾~~”

说着左手往自己脸上一抹,将沾染了口水的手指含进了自己嘴里,凸出的喉结上下浮动,“嗯~~郡主的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司马翠茹恶寒,胃里直犯酸水,脸色都差到了极点。

那人却不以为然,愈发大胆,从袖中摸出一把陈旧的匕首。

“噌~”匕首出鞘,锋芒毕露。

司马翠茹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任人宰割,嘴里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健哥痴迷一笑,撩起她乌黑的头发放到鼻尖轻嗅,“郡主的头发可真香啊~”

山炮看到他这一举动,心思不禁也被撩拨得蠢蠢欲动,擦着口水径直往金凤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吓得金凤眼泪婆娑地直往李墨言身后躲,“小桃红,小桃红……”

“不准你伤害郡主!”

就在这时,昏过去的小北忽然醒了,看有人竟敢对司马翠茹亮起了刀子,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头将健哥撞开来。

“郡主,你没事吧。”小北着急问道,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已浮出淤青。

“你……”司马翠茹泪眼朦胧望着小北,羞愧、感激霎时揪成一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没,没事。”

“哎呦喂~哪里来的混小子,敢坏小爷的好事?”健哥搀着腰坐在地上,摇手喊住山炮,手里的匕首也不知被撞飞到哪去了,“山炮!先别管那娼妇了,赶紧把他给解决喽!”

山炮身影一顿,瞥过一眼秀色可餐的金凤,猛地把心一横,几步跨到两人身边,一把抄起小北瘦弱的身板举过头顶,而后使劲往地上扔。

“小北!”司马翠茹惊呼,心里很是担心。

千钧一发之际,李墨言突然弹跳而起,所幸接住了小北。

“娘的,又来个捣乱的。”健哥往地上啐了口痰,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出腰刀就猛扑了过来。

李墨言抱着小北,费力躲闪,好几次在刀尖口死里逃生,看得司马翠茹是心惊肉跳。

“啊~~放开我,快放开我!!”

见有健哥牵制,山炮那厮再也按耐不住,肥胖如猪的身躯栖身就往金凤姣身上一压,然后双手双脚死死摁住金凤的手腕和膝盖,容不得她有一丝动弹,最后撅着肥腻的香肠嘴就往金凤脸上亲。

金凤虽身处风月场所,但毕竟是清倌,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羞辱,见拼死挣扎无果,为保贞洁竟要咬舌自尽。

玩归玩,出了人命他可担当不起,山炮察觉到金凤的举动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便扇了下来,“啪!”

“臭**,你不过一个妓子,装什么三贞九烈,小爷玩你那是看得上你!”说着,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粗鲁地撕扯起金凤的衣裳,传说中的金缕舞衣就这么毁于一旦,一片雪白肌肤立时露出。

金凤被打得眼冒金星,恐惧的内心只剩绝望,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救……我……”

小北挂在李墨言身上,看到此情此景,稚嫩的小脸已然扭曲,望向山炮的眼睛里满是愤恨。

“金凤!”李墨言脸色发白,费力周旋,又冲被吓得发懵的司马翠茹着急喊道:“司马翠茹,快去救人!”

司马翠茹坐在原地,心里乱糟糟的,迟迟没有动作,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金凤。

眼看金凤就要被人糟蹋,而司马翠茹一心只求自保,心急如焚的李墨言知道不能再作迟疑,蓦地将小北放下,然后二话不说拔下了头上的梅花簪,而后把心一狠,尖锐的簪子当即插入健哥的右眼,鲜血随即喷洒而出,她捏着发簪后退,健哥则痛得捂住右眼大声惨叫,“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废了一只眼!

健哥心里很是窝火,举着腰刀,朝着李墨言胡乱挥舞。

而山炮正玩得起劲,忽听健哥惨叫连连,下意识仰首去看,发现情况不对,本想去帮忙。

但心里却还贪恋眼前美色,于是着急忙慌地去解自己的裤腰带,想着先解决了自己的饥渴再说。

看到他这一举动,李墨言的心又被高高吊起,健哥眼睛虽被她弄吓了一只,可依旧难缠,那边司马翠茹一心求自保,已经撇下她们往牢门口爬去,现在能救金凤的也只有忠心护主的小北。

“小北,救人!”李墨言当机立断。

小北点头,匆忙中双手竟摸到了健哥丢失的匕首,说时迟那时快,抄起匕首便跑了过去。

“你起开!”小北双手握着匕首,颤抖的刀尖指向还在解裤腰带的山炮。

山炮举起手,慌乱从衣不覆体的金凤身上站起,“好好好,你别乱来。”

看着山炮完全离开草席,小北不由松了口气,也就是在这个空档,山炮趁其松懈拔出了腰刀,照着小北的脖子便砍了下来。

小北的毕竟只有十三四岁,哪里斗得过身强体壮的山炮,一时躲闪不及,左手臂结结实实挨了山炮一刀。

山炮这一刀力度极大,只见翻开的皮肉里已经能看到骨头,鲜血硬是将身上的藏蓝染成了紫色。

“啊!”小北躺在地上,疼得脸色煞白,而山炮却没想就此罢手,提着刀,一步步逼近小北。

看到这一幕,金凤已经顾不得自己,侧过身双手死命抓住山炮的脚踝,不让他再接近小北。

可惜,金凤的力气太小,山炮随意便挣脱开来,抬起的右脚毫不留情踩在金凤的手腕上,疼得金凤几近昏厥。

就在这时,李墨言又戳瞎了健哥另一只眼,火速冲了过来,一脚踹向山炮的裤裆。

这一脚下去,似乎听到下面破碎的声音,山炮当即双手捂住裤裆,痛苦的倒在地上,连哼哼的痛苦**都发不出。

李墨言双眼通红,捡起山炮掉落的腰刀。

视线扫过奄奄一息的小北和衣衫不整的金凤,最后死死定格在山炮身上,薄唇翕张,“你当真该死!”

“别,别杀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金凤只觉得心疼得快碎了,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呜……诛杀狱吏是死罪啊……”

而是一身血的小北也无力喊着,“姐姐,别杀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墨言一人身上。

担心、害怕、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