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面圣

晚宴厅宽敞明亮，满眼是雍容华贵的皇家气派，赴宴的宾客都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跟在身边的女人各个珠光宝气，妆容精致，袅袅娜娜地由远及近，伴着一阵阵或浓郁或清雅的胭脂香味，人们的脸上带着喜庆吉祥的笑脸，相互致意寒暄。宾客们落座后不久，朱棣在一群更加贵气逼人的妇人的簇拥下款款入座。

君臣同饮，气氛热烈，在座的几乎都是跟随朱棣四处征战的功臣，取得今天的胜利都付出了很多心血，朱棣面带笑容同他们一一对饮，轮到郑和处，朱棣亲切地询问到：“三宝爱卿，前阵子听闻你与失散多年的妹妹相认，朕还未向你道贺，想来你身边这位应该就是令妹吧！？”

经朱棣亲口点名，蓝星月便从席间出来，向朱棣行了一个屈膝礼。朱棣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微蹙，令其抬起头来，再细看之，便说：“小姑娘好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蓝星月一惊，当日自己为免建文帝之子惨遭新皇帝的毒手，怀抱婴儿企图在大军进城之前混在人群中闯过城门逃之夭夭，被燕王的士兵逮了个正着，还经朱棣亲自审讯，显然他只知道郑和的妹妹是前朝的一名宫女，却没料到还是一名已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宫女。

当日郑和与一名小太监巡视宫殿，正巧路过长廊，在廊前的台阶处捡到那条链子，细细观看时心跳不觉加快，询问了周边的守卫，获悉刚刚有一队建文帝的宫人押赴去刑场，料定链子是宫人所掉，便赶紧向朱棣说明了情况，讨了免斩令停止了行刑。朱棣因郑和有功，请求自己妹妹的免死令，想来一个普通的宫女没必要计较，便爽快地答应了。

当日朱棣亲自审讯，郑和并未在场，自己的妹妹与皇帝有过交手的事情他并不知情，此时他见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下纳闷，却不知如何圆场。

蓝星月心想，当日之事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就算身边的人不提醒，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想起来，到时候定个欺君之罪，反而不划算，她脑子快速地转了转，便又欠了欠身子说：“皇上九五至尊，心明眼亮，任何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奴婢在军队进城那日确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奴婢与哥哥一起因能成为您的子民而感到荣幸。”

朱棣略作迟疑，似在极力回忆她嘴里的一面之缘，终于他想起来了，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不禁感叹道：“果然与当日是大不同。你既为前朝宫人，想来是一心护主的，朕如今取而代之，你觉如何？”

果然还是要蓝星月表忠心，毕竟皇帝的宝座来历不正，不是老子正常传下来的，而是通过发动战争的方式，打着自欺欺人的旗号，从自己的侄子手中夺过来的，他的内心应该是惶恐的，极度害怕别人对他不忠，甚至会用同样的方式来与他抢夺皇位，因此他要下面的人完全臣服于他，他才能安心。

蓝星月充分调动起脑袋里的知识储备，突来想到了一首诗，便朗声背诵起来：“皇上，奴婢，吟诵一首诗。”

朱棣微颔首。

蓝星月清清嗓子即兴朗诵了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朱棣坐在堂上，顿时喜笑颜开，连声称好，“三宝爱卿，令妹有你的风采啊，当日之事不足挂齿，赏！”

蓝星月垂首立在中间，当下想到了还被关在牢里的丁福天和芷兰他们，内心涌起一阵波澜，求了哥哥好几回都没有好消息，此事若一直拖下去，指不定哪天朱棣一个不高兴，这些命如草芥的可怜人就会被无情地剥夺了生命，草草扔在哪个乱葬岗上喂了野狗。蓝星月心想何不趁朱棣现在高兴，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于是她边说边屈膝跪在地上：“谢皇上赏赐，奴婢斗胆还有一事相求，请皇上应允。”

朱棣没料到这个自己才刚跨过一道险坎的小妮子，竟还会主动提要求，准了她的请求便十分纳闷地看着她提何请求。

蓝星月咽了一下口水，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皇上您仁慈宽厚，天下百姓全仰仗您的雨露恩泽，您会宽待您的子民吧？”

朱棣的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我的一群朋友他们都是无辜善良的人，虽然是前朝宫人，但他们只是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并没有参与任何政治斗争，现在他们还被关在皇宫内的大牢里，生死未卜，奴婢恳请皇上能恩准放了他们。”

朱棣没有马上回答，此时身边的皇后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朱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念在你对朋友的一片真心上，朕今天高兴就准了你的请求，放了那些宫人，各自返回原籍吧！”

蓝星月想不多真实的朱棣竟然这么好说话，原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搞不好被判个充军边塞，不是冻死也要愁死，这些宫人在有生之年竟还能回到故乡与亲人团聚，真是天大的喜讯。蓝星月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非常虔诚地向朱棣磕了一个头，嘴里不住地说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退回到座位，蓝星月摸出手绢抹了抹额头，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赶紧喝了杯酒压压惊。郑和在桌子底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看她的眼神坚定而温和。蓝星月知道哥哥是赞许她的勇气和智慧的，便侧身对着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